粤西某自治区下靠近县城的一个小村子。
进入春天之后,这里总是下雨。
地上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黑泥,还有无数的牛蹄子的印子。
潮湿的味道和牛粪混在一起,让空气当中满满的都是一股子霉味。
好些人家都砌石围墙建楼的时候,有一家人还是立柱架楹,铺板为楼,下面是架空的,防止潮湿。上面是竹篾遮挡供人居住的。
这里好像是两年前才通了电。
大白天的房间当中阴暗无比,开灯浪费电,不开吧,房间当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在捣药,然后加进砂罐里慢慢熬制,让难闻的空气当中又多了一点层次感。
房间当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呕吐的声音。
姑娘抬起头来,朝房间当中看了一眼,眼泪又有些忍不住了。
转过头来,她把眼泪横抹掉,拿了一块木板子,对着火堆扇风,希望火能大一点,希望父亲吃了在服药之后赶紧好起来。
不一会,周文端着盆子走了出来,想从大水缸当中舀点水来清洗一下才发现缸子当中的水已经见底。
他把盆子放在边上,双手撑着后腰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说,中午还是给爸做一点稀的。
嗯!
姑娘点点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周文,大哥,好几副中药下去了都没效果,要不然还是把他带到医院去吧!
周文怎么会没想到这个问题?
父亲实在是太犟了,每次说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他总是说,这辈子从来都没去过医院,你们几个生疮害病的都是我一副药一副药给治好的,还用得着去医院?
强迫着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他会用尽全身力气来挣扎,然后以死相逼。
这个时候有个青年小伙踩着满地的黑泥挑着水回来了,他身上穿着绿色的迷彩作训服,没有肩章,没有领花,现在还穿着它,一来是证明自己的曾经的身份,二来也是因为作训服的确是经久耐磨,平常干活很适用。
青年话不多,将两桶水直接倒进缸子里,然后把刚才父亲吐了的那个盆子拉过来直接清洗了起来。
他是周文的弟弟周武,小姑娘叫周丽。
这边是周家的三兄妹。
周文平常本来就很节约,所以在学校当中吃饭大多是没什么营养的,回来了折腾了几个月,双颊都已经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骷髅架子似的。
周文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回到老家这个地方来找一份工作,凭他的学历,进官方也不是一件难事,也许那样的话不管是父亲还是弟弟妹妹,应该都会过得容易许多。
但是周文在这个地方看不到希望,不是说发展前景,而是这里的风气,是他最不敢苟同的地方。
父亲在房间当中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周文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周武抢先了一步,大哥你看书吧,我来照顾爸!
周文点了点头,默默地靠着,柱子缓缓坐下来,妹妹熬好了药端着碗缓缓的走进房间当中。
弟弟可以在家务农干农活,妹妹可以照顾父亲,平常会采些药材,还会帮着村里的这些人看些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病。
自己呢?好像什么都干不了。
原本想着读了大学之后可以改善家庭的生活水平,往家里也寄了不少的钱,结果老家的生活水平没有得到提升不说,反倒是越过越差了。
在这种困境当中周文发现自己居然毫无办法。
难道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周文有想过把自己现在这种处境告诉钟援朝。
然后呢?难道还指望老板能够替他解决家里的这些麻烦吗?
周文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给老板打麻烦,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也许老板根本就顾不上他,或者说老板对他现在的处境也无可奈何!
几次提笔想把家里的情况以书信的方式告诉钟援朝,最终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许宝贝佳可能回不去了吧!
人往往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就像在面对一个没有头的线团,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来解决当前的困境,似乎只能看着这一团乱如麻的线把自己残得越来越死。
周文把眼镜取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搓了两把,就听见有人吹着口哨走了过来。
他现在听见口哨的声音就神经紧绷,几个打扮得不伦不类的青年,踩着雨靴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木楼的跟前,有人嘴里叼支烟笑眯眯的看着周文。
有人顺手捡起石头来朝木楼的房板上哐哐的砸。
这就是像一个泥潭,把周文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抬脚踩在木头的台阶上,做一个弓字步的造型,眼神当中带着戏谑地看着周文,大舅哥你好!
不知道你们家考虑的怎么样了?
年都已经过完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你们家的周丽?
周文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一道愤怒且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滚!
老丈人精神这么好?男子跨上台阶,在木头的地板上来回踱步,然后一脚将药罐子给踢翻,在木头地板上叮叮当当的滚出几米,掉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