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放在钱志斌抽屉当中的那份文件现在就在陈富荣的手里。
陈富荣的脑门上已经有一层牛毛细汗。
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钱志斌手里拿了支烟,先在桌上子上跺了跺,然后又放在鼻子面划了一道。
似在嗅这香烟的味道,实则为装逼!
余光瞅了一眼陈富荣那张惨白的脸。
钱志斌心情又上了一个台阶,想想前阵子随着经销部和校办厂的生意火爆,陈富荣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腰背笔直,嘴角似有似无的笑,脸上特么的恨不得拿笔写上四个字:
春风得意,感叹号!
当初你有多得意,现在你就有多慌吧?
老陈,这文件昨天一早就送过来了!
知道昨天为什么推掉周一例会吗?
你现在的心情,就是我昨天的心情!
钱志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富荣颤抖的手将文件合起来。
双手撑在膝盖上,勾着头,憋闷着
钱志斌探着身子拍了拍陈富荣的身子,老陈,你我都是过来人,见证着国家的发展与成长。
事情不会总会一成不变的。
穷则变,变则通,上面有上面的考虑,你与我都能理解上面的良苦用心。
我担心的是,学校里的老师们不理解。
安抚工作,你还得用心啊!
你与我交接过后,市教委就会派人蹲点,到时候希望老师们的情绪是稳定的,不要搞出什么乱子来嘛!
钱志斌打了个哈哈,当然,那个时候也是学校自己的事,我只是个外人,想管也是管不了的了。
钱志斌给陈富荣递了支烟,他没接,钱志斌自己点上,鼻孔里冒出两缕青烟,缭绕的烟幕之后的那张脸有点阴,也有点得意。
陈富荣的脑子很乱,他当过知青,他干过苦力,他光着膀子教过书。
他也见过没有文化的集结是多么的恐怖,但是他没有怕过。
但是他没办法去面对一众文人质疑与无助的目光。
他们也许不会闹,他们也许连话都不会说,但是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你让你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羊
陈富荣老眼红了,他想到那画面就开始抑郁,那种胸口被压住一块大石头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
有人推门进来,厂长!
滚出去钱志斌当场暴怒,进办公室不会敲门吗?
厂办的小伙子被钱志斌的怒吼吓得毛都立起来了,赶紧退了出去。
我明明就敲了门的小伙子还挺委屈,他不明白,他只是充当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工具而已。
有的时候,愤怒只不过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而已。
就比如此刻,钱志斌叉着腰面朝窗户,时不时地夹住烟猛地抽上几口,青烟围着他的身子绕。
从背影上来看,就像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时候,厂办的小伙子又敲门了,他连门都不敢进,只在门外喊,厂长,到时间开会了!
滚,开会开会就知道开会,开会有这么重要?
小伙子隔着门都被吓得再是一哆嗦。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郁闷地想,不是厂长让我准时去叫他的吗?
陈富荣连续两次经历过厂长的暴怒之后,默默地站起来,厂长,我走了,你放心,学校那边的安抚工作,我一定会做好的。
钱志斌用力地拉着陈富荣的手,你说说,学校这么难的时候,我都没办法帮你,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如果学校那边碰到什么麻烦,厂里可能帮不了,私下里如果需要我,我私人能帮尽量帮。
钱志斌情真意切地说道。
陈富荣说,谢谢厂长,我不打扰厂长工作了。
陈富荣前脚离开,钱志斌后脚去了厂办,看到郁闷的小伙,有情绪?
小伙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嗯,没有就好!如果有情绪,说明你还没开窍。
钱志斌笑了笑,去吧,通知全厂科一级以上干部开会!
小伙子再一愣,刚才那个暴怒的厂长和这个笑容可掬的厂长是同一个人吗?
陈富荣出了办公楼,回头看了看斑驳的墙,看看阴郁的天。
道路两旁的梧桐很绿,在深秋来临前绽放这个年头最后的生命力。
树叶枯了,明年还会绿!
学校走了,还能再回来吗?
自此,陈富荣每往前走一步,他的背影都以肉眼可见地在变得衰老。
钟援朝呢?
对了,这个时候找找援朝,他应该会有办法吧?
陈富荣发了疯一样开始全世界找钟援朝。
李东来不知道钟援朝去了哪里。
马东锡不知所踪。
李欢喜呢?也找不到人。
钟打印,对,还有钟打印,可是钟打印也不在。
找钟晳颜吧依旧找不到人。
陈富荣无奈之下去了邱婧一家。
邱婧一以前不太搭理陈富荣的,不过今天看到陈富荣的状态不对劲。
你没事不会找我这个老太婆的,碰到事了?邱婧一腿脚硬朗地起身给陈富荣倒了杯水。
陈富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