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援朝在钱志斌跟何贵的注视之下,就这么咧着嘴,带着一脸轻蔑的笑慢悠悠地走出了会议室当中。
成年人,总有自己的方法来化解尴尬。
比如钱志斌的脸皮子以肉眼可见的在抽搐,但是当着何贵的面,他只得将有城府的人设进行到底。
而何贵呢?我为什么在这里,不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自己的前女婿,骂了现厂长,有一种助纣为虐,又看了笑话的即视感。
何贵只能避免眼神和钱志斌接触,然后感同身受地说,目中无人的东西,如果不是厂长给他机会,他以为他有嚣张的本钱,不知道好歹!
如果不是何贵在,钱志斌早就掀桌子了,他只是吸了一口气,暗想,给机会?老子恨不得剁了他喂狗。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王八蛋,拐着弯骂老子钱志斌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这首词。
如果不是因为上头在扯皮,钱志斌一次不能动得太猛,今天直接就把钟援朝给撸干净了。
现目前,也只得一步步地试着来,只要试实了上面在意的是经销部而非他钟援朝,哼有他哭的时候。
两人只能找着别的话题,一路假装不尴尬地边聊边朝外面走。
厂办的人急匆匆地来到钱志斌的耳边小声说道:厂长,国资办那边来电话了。
钱志斌看了看手上那块银白色的老海城手表,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来电话。
中午领导都休息了,下午再回吧!钱志斌咬了咬牙,气鼓鼓地说了一句。
厂长,谢主任找得很急,特地交待了,让你开完会之后,马上给他把电话回过去。
嗯?什么事这么着急?钱志斌清了清嗓子,老何,听说冷冻库门口还有很多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在那里围着。
你和钟援朝到底是翁婿一场,让他自己恢复秩序,要不然的话,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
钱志斌却满腔疑惑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
何贵接了任务,出了办公楼就往冷冻库那边走。
钟援朝这次算是把厂长彻底得罪死了,骂厂长没有逼脸,哼,从战场上下来的莽夫,没脑子何贵心里不太好受,当初觉得这是个老实人,离乡背井,不受家人的影响,调教几年能当大用,在罐头厂站稳了脚跟,以后能照顾好秀灵,也能照顾小舅子。
结果呢?
我特么真是瞎了眼何贵在狠狠地骂自己,心里嘀咕,今天要趁着这么多人在场,一次跟钟援朝划清界限,要不然过几天厂长清算钟援朝的时候,别把我们一家子给牵连了。
想着,何贵加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早前,钟援朝笑眯眯地出了办公楼,一路上,都有人朝钟援朝投去异样的目光。
开会的人离开会议室,也就把钟援朝和李东来被处理的消息给散布开了。
如果经销部和厂子持续赚钱,湖城罐头厂里的一部分人肯定会很不服气地问,凭什么他们可以挣这么多?妈的,不公平!
然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这部分就会事后诸葛亮地说,早知道钟援朝他们干的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当然,也有许多人认为钟援朝是没错的。
他只是被钱志斌和何贵整了。可是,谁也不敢站出来替钟援朝多说半句。
这是人性,也是现实。
钟援朝来到冷冻库前,绝大多数等着拿货的已经走了,只是留了一部分在这里等消息。
但是上午一批加工好的冰淇淋准备送进冷冻库,发现门被锁着打不开的时候,他们也知道钟援出了事。
这下子,几十个刚刚重返岗位的退休教职工们也全都赶了过来。
再加上来来回回过路的人,这里已经围了近百人,闹哄哄的跟个菜市场一样。
钟援朝来了,人群一下子让出一条道,让钟援朝走到冷冻库门口。
钟打印和李东来已经知道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们还是想听钟援朝亲口说说情况。
援朝哥,到底怎么样?李东来情急地问。
大哥,冷冻库是不是打不开了?钟打印其实只关心大哥有没有受委屈。
谢老师从人群当中挤出来,钟主任,别人说什么我不管,我就想听你说一句,如果经销部和厂子搞不下去了,我们大伙也不怪你。
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的了。
退休教职工都觉得谢老师说得对,一个劲地点头。
来拿货的小贩也只能叹口气,他们觉得钟老板应该是无力回天了。
有人站出来说,钟老板,这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通知道我们兄弟一声,我们还跟着钟老板发财。
人群当中,何秀灵一直幸灾乐祸地看着钟援朝。
她想看钟援朝亲自承认自己的失败,她想看钟援朝低头。她要亲眼看到钟援朝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
钟援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看何秀灵,但只和她对视了瞬间,马上就笑着对大家说,经销部没事,厂子也没事,进货的可以再等等,时间不早了,先去吃饭吧,等下午的时候,事情差不多就解决了。
钟援朝的话要先让人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