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原本侧着的身子一愣，点头。
“我知道。”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知道前面那个昏睡中的女子为了他甘愿蜗居在意禅寺千年，舍弃了自己最爱的烟火凡尘。
只是...那又怎样呢？
他等这一天，等了千年。
绝不会为了外事而坏了计划。
身上宽松的袈裟被夜晚的寒风吹得鼓鼓囊囊，让人都不禁怀疑他的身体上压根没有肉，只留一个骨架子架在那里罢了。
至德站在原地，眼眸无波无澜。
他仰望看着天空，声音很是平静道：“为达目的，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不是吗？”
他用得是反问句，可语气却是格外的肯定。走到如今这步，他难道就想不到那些琐碎的外事吗？想不到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弟师兄吗？想不到那痴恋了自己多年的女修...性命吗？
不，他都想到了。
可就像他所想得，那又如何？
如今的场景，便是他最终得选择，他不后悔。
至德看着天空，眼底空荡荡一片。
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明明应该是一片浑浊的眼眸，此时竟然有些无神空洞的感觉。
就如这一方天地的上空，被枝干和藤蔓占去了全部月色。
不见，一丝光亮。
“施主走吧，莫误了贫僧的事情。”
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至德已经重新收回了视线，他看着别含烟，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别含烟垂在身侧的拳头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看着至德的眼神充满了猜忌和警惕。
忽而她轻笑出声：“我为什么要走？”清丽的眼眸璀璨耀人：“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如此选择，但你也不能扭转我的选择。”
她高扬起下巴，笑得张扬明艳：“至德师叔，我很好奇按你的辈分，已是入意禅寺多年，应该与意禅寺感情深厚才是。究竟什么事情才能让你不惜枉顾全寺僧人的性命，也要做出去谋害满寺弟子性命的事情？”
别含烟眼眸微闪，脑海里原本对“原著”不清晰的记忆，忽然清晰了一点。
在那本傻逼狗血“原著”里，意禅寺的确发生了一场祸事，那场祸事让寺内大部分的弟子都葬身火海。
最后使得原本七宗之一的意禅寺，不得不闭寺封山，断了与外界所有联系，自行调养生息。
也就是如此，在后来的别魂药岛灭岛一事上，意禅寺压根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怎么赶来救人？
少女眼神微冷，她就说嘛。
所谓书中的别魂药岛就算没有她和师尊，不曾重新发展壮大，但也不应该那么容易被人灭岛。
现在看来只怕当时的其余六宗，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拖住了步伐。
别含烟的思维转得极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她便将其中关键串联了起来，甚至她隐约有些猜到了楚君荣背后之人到底欲意何为。
七宗，灵素界...
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面对少女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质问的话语。至德面色不改，只是淡淡回看着她。
看着眼前样貌年轻的女修，他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感慨：“倒是执拗，与你师尊的性子有些相似。”
别含烟只觉得脑海里“嗡”得一声，无数火花骤然！在她周身绽放，像是厉鬼的嘶鸣般要将她吞噬殆尽。
“不走，就留下吧，我已经劝过你了。”
耳边是至德平缓无波的声音。
少女手掌迅速成诀，瞬间数十道高深的法诀从她指尖蹦出，护在她周身四肢，抵挡着火焰的侵蚀。
至德不再去看那被火花包围住的少女，抬步走向正中央的有相五人。
而他身后，纪欢几人看见这一幕是急得手脚疯狂扭动，口中不断喊着“含烟师妹！含烟师妹！”。
就是谢文方和刘睿二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性取向不性取向的了，努力想要翻身从地上站起来。
可惜，那诡藤将他们缠得死紧。
折腾了老半天，除了纪欢的脚挪了一个位置，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大得变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茂盛的火花将别含烟的身影，一点点吞噬...
至德很显然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自顾自走到沾露身边，站定。
垂头看着那半悬浮于空中的女修，眼神是那样的复杂难言。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一一诉说，可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月回，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昏睡中的女修睫毛颤了颤，似乎是想要挣扎着醒来，但是依旧没能睁开眼睛，只留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
而这滴泪水，至德没有看见。
此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完成他的计划，挟制有相四人助他...复活自己丢失已久的爱人。
两千年前——
妖祸之乱初起，天下修士都在为斩妖而奔波。唯有各别醉心于学术的修士，闭门专心捣鼓自己的事情。
至德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意禅寺的佛修。
而是...别魂药岛的医修。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