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自出口,粥紧紧握着嬴胡亥的手,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这个速度不是很快,就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嬴胡亥看着粥脸上带着的轻微笑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请陛下节哀!”
“请陛下节哀!”
韩谈急忙跪下,磕头说道。
一边上的其他军卒也纷纷跪了下来。
嬴胡亥伸手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轻轻的盖在粥的身上,手巴掌往粥脸上轻轻一压,那双灰色的眼睛,完全闭合了上去。
当嬴胡亥站起身来,看向身后的时候,院落里边已经跪满了伤兵。
嬴胡亥走到门槛边上,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清晨第一缕阳光异常刺眼,嬴胡亥抬起手掌来,遮挡住刺穿黑暗,降临在这片罪恶于善良并存的大地上。
“陛下该休息下了。”
嬴胡亥听到宣贵妃的声音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下榻的地方。
他在那片全是伤兵的院落里呆了多久?
在那里做了些什么?
为何自己全然不知不觉?
似乎是做了什么?
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做。
“陛下喝一口温茶吧。”宣贵妃把温茶送到了嬴胡亥唇边上。
茶水的香气混杂着宣贵妃身上特有的香味儿,嬴胡亥忽然道:“这是朕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到一个可敬的生命消失……”
“父皇驾崩的时候,他在车辇里,他已经殡天了,赵高才来和我说,父皇已经没了……”
嬴胡亥喝了一口茶,宣贵妃看着皇帝的样子,轻声地说:“陛下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你说,这天下究竟要死多少的人,才能太平?”
温热的茶,让皇帝的身体从内到外都从重新焕发生机和活力。
宣贵妃摆弄了一下皇帝挂在兵器架上的战甲,细长的手指在甲胄上认真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六处伤痕。”
许莫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皇帝:“什么时候天下才能太平?皇帝身上的甲胄都有六处损伤的地方,天下怎么可能太平?”
许莫负掀起嬴胡亥的衣袍来,和甲胄上留下痕迹的地方对照着找了起来,并没有看到伤口以后,许莫负松了一口气,看着皇帝空了的茶杯,又给皇帝加了茶水,这才道:
“这天下,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太平时候呢?至于死多少人?”
许莫负智慧的一笑,她说:“人终究是要死的,但选择一辈子庸碌无为,最后在病榻上看着家徒四壁,听着儿女的哭喊声而死,和比起为我们这个民族,我们守护的帝国去死。
后者似乎更有意义,而且妾身相信,很多人都宁愿选择后一种死法。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大秦才能如此强盛,才能令天下臣服。
也才能以千里之地,奋六世之余也,而一统寰宇。”
嬴胡亥忍不住被许莫负的话和表情逗笑了:“你这话,朕还听过另外一个版本的,那话怎么说来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许莫负伸手搭压在皇帝的肩膀上,用力地搂了一下,嬴胡亥便靠在了许莫负怀里。
“放心喽,这路再怎么难走,我都会陪你的,谁叫你是我男人?”
嬴胡亥只觉得很轻松,身上所有的疲乏,都在这一瞬一扫而光。
“陛下,尉先生求见!”
韩谈也挺会挑时候。
嬴胡亥这才从许莫负怀里坐直了起来,颔首道:“宣进来。”
“遵旨!”
不多时,尉先生缓步走了进来,他拱手拜道:“微臣拜见吾皇万岁,拜见贵妃娘娘!”
“爱卿无需多礼,可是英布军中有什么事情?”
“陛下圣明!”尉先生拱手道:“英布将军说镇北王和章邯将军,我大秦的三万将士尚且困在绝情岭,他愿意亲率大军去救援,请求陛下恩准。”
嬴胡亥沉思了片刻,随后道:“着英布和韩信即刻发兵,在鸡头山的亚羌人、五戎叛军,朕一个人都不想放走。”
尉先生大感意外,他拱手拜道:“陛下,亚羌人乃是叛贼假借仁孝皇帝的名义召唤而来,而今叛贼阮翁仲等人已经伏诛,亚羌人必定不敢久留。
经此一战,数十年之内,他们都不敢东侵。”
嬴胡亥颔首:“你说的不错,此一战西戎王被英布斩杀,戎王太子和大祭司,也死在了拾得一等十位锦衣卫勇士手中,莫说数十年,恐百年之内,他们都不敢东侵。
但是你可曾想过,他们纵马越过我大秦的长城,在我们秦人的大地上烧杀淫掠之后,就想全身而退?
若朕作势他们如此退去,那朕就是我大秦的罪人!
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我大秦死在这里的子民?如何面对那些力战而死将士们?”
尉先生肃然道:“臣明白了,那却不知陛下要活的,还是死的?”
嬴胡亥眼眸一寒:“那依照爱卿看,这些亚羌人和五戎叛贼是杀掉,用人头累积京观,还是留下,贬斥为奴隶,劳作至死?”
“贬斥为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