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次的大营里,徐茂公经过道道盘查,终于见到了杨广。
杨广诧异的看看徐茂公,一个百夫长而已,干嘛这么急着见自己!
又看看徐茂公被割断的胡须,和铠甲上的一身狼狈,不由好笑。
“起来吧,坐下说话,怎么回事,被苏定方割了胡子吗!”
杨广笑道,他对于军中繁琐的礼仪一直反感,更喜欢稍微平等一些的对话,但也知道,他想要这天下,就必须有些威仪。
徐茂公小心翼翼坐下,这是他难得的面圣机会,必须好好把握,留个不卑不亢,可以独挡一面的印象。
“回陛下,胡子是末将自己割的,长须不利于征战,末将只想为大隋中兴奋力,无意胡须!”
杨广闻言笑笑,这个家伙,偷奸耍滑,“嗯,朕知道了!”
徐茂公愣了一下,天子不应该鼓励一番吗!
不过这不重要,他是来表功的。
“陛下,末将已经将高开道家人的人头送到了窦建德军营里,成功吸引了高开道的注意,如果末将没预料错,今夜如果没有窦建德和高开道内讧的消息,那么明天就是他们和罗成决战的时刻!”
徐茂公掷地有声的说着。
杨广这才郑重起来,认真打量徐茂公一番,又突然一声呼喊,“沈光!”
沈光匆忙进了大帐,“陛下,什么事!”
“今夜有没有信鹰传回!津沽战场!”杨广径自问道。
沈光看杨广脸色,知道事态紧急,当即一正色,“回陛下,没有!”
杨广点点头,“好,先下去吧,随时关注津沽战场情报,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徐茂公的预料和他的预料一样,高开道看了人头,如果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攻击窦建德,那么就是窦建德说服了他,他们做起了同盟,一群抵御罗成的进攻。
而高开道家破人亡,也不可能再在战场慢慢耗,换了谁也没心情,谁敢拦他,他就得找谁拼命,窦建德拦不住,就得跟他一起向罗成发难。
他们都没有夜战的能力,那么很可能,天色一亮,两军就会大战。
罗成还会像从前一样试探性进攻,窦建德也许会有所保留,但高开道却是要在战场上拼命的。
双方不断加注,大战也会变成决战!
杨广静静盯着沙盘,心中盘算着他们大军最有利的动向。
是在此截击窦建德残部,还是直接破了窦建德老巢,抑或在战场外围,等他们打够了,乏了,在趁机杀出,一股脑杀个痛快,将这三伙反贼统统打残!
他的位置在安次,背靠窦建德老巢,到津沽战场也不过半天距离,同样到幽州军营也是半天,在幽州有没有机会,他也在考虑,一时间难以抉择。
看看徐茂公,也怪这家伙,速度太快,再晚上两天,黄河结冰,来楷撤出黄河出海,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大战落下帷幕,他们看谁弱灭谁,简单得多。
而且还能多两天浑水摸鱼,再迁徙一些百姓。
随意的一瞥,却让徐茂公一个激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他还等着封赏呢,天子总不会比将军小气。
另外还还有谏言,得在关键时刻提出来,才能显得意义重大,只是天子怎么一直不问他。
杨广想了想,从沙盘上拔下高开道的旗帜。
高开道必死,就算大军还在,他成了无根浮萍,也再没机会立足了,就算他想远遁辽东,无论是罗成,还是窦建德,都不会给他机会!
辽东的浩大疆域虽然还没人占领,但人人都觉得那该是自己的地盘。
手指在窦建德的老巢上晃晃,就要拔起。
徐茂公匆忙开口,“陛下!”
他看明白了,他不主动说,这天子是不会搭理他的。
天子和苏定方是两个风格,苏定方是会问他,等他回答完后,再一马鞭抽回去。
天子是习惯了自行思考,没想过问别人!
杨广眼睛瞥了瞥,“什么事!”
他思路被打断,心情自然不好,只是基本的涵养还在。
“陛下,窦建德暂时还不能死,他若死了,这诺达的河北和辽东,都是幽州军地盘,幽州只是军阀出身,靠着大隋余粮度日,根本不擅治理,到最后,这里只会便宜了草原人。”
徐茂公再没心思玩他的小算盘,一口气说完,只等天子决断。
心中也在砰砰打鼓,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江都势弱,还控制不了河北,不知道天子听了会不会生气,但这是事实。
这也是他的一次豪赌。
按传言,他可能会被拖出去杖毙,可按军中说法,天子是不会因言获罪的。
杨广的大手果然停下,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目前的马邑,丰州,都已经到了突厥人手里,河北这诺达的地盘,如果没了窦建德,还真会被突厥,契丹,和奚族猎食。
那么整个天下的黄河以北,除了西凉李轨,在东西突厥,和吐谷浑的夹缝中生存,其余地盘,就尽归草原人。
现在的始毕可汗命不久矣,可能还没经历管这些,但是他练手的那位颉利可汗,可是野心勃勃,正值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