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牌翻转,其上纹路呈现浩瀚水波之状,随着他做出弯弓搭箭之状,周遭炙热出现明显的断崖骤降。天地之气如鲸吞海吸一般向他汇聚,目标正是那张飞到阵中的牙牌,“天公,助我!”
话音落,利箭出。
利箭没入牙牌,水波纹晃动。
这一箭似乎撕开了天河通向人间的口子,无数水柱向四面八方喷溅。可这种规模仍不敌大火,顶多化解这片区域窘境。就在康时面色难看的时候,另一道人影姗姗来迟,随着他的抵达,王都上空迅速汇聚雨云。
一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风雨晦暝。
初时细雨绵绵,尔后大雨滂沱。
有了这场神来之笔的大雨,康时狠狠舒了口气,顾不上自己也被淋成落汤鸡,露出诚挚的笑意,夸赞道:“公义,你来得正好!”
栾信看了一眼威力节节攀升的牙牌水柱。
再看了一眼康季寿的状态。
温吞道:“你要不要收一收?”
康季寿大展神威确实惹眼,这水柱落下都赶上泄洪了,但底下大火被熄灭的同时也被“洪水”包围。所幸水位不高,淹不死人,受灾庶民会被冲到哪里就不是人为能控制了。康时也为这点发愁,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点水淹不死人,可火势不扑灭能烧死人。
直到即墨秋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康时看到下方有一根树枝疯狂暴涨,延伸出去的部分动作灵巧地缠上被大水冲走的人。在对方还惊魂未定的时候,将人高高举起。放眼一看,附近还有密密麻麻的树枝往安全区域靠拢。每一根树枝都缠着人,或老人、或孩童、或青壮,他们中大部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眼底除了惊恐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些树枝沿着城墙往外爬。
将人放下后缩了回去,搜索下一个活人。
被救出火场的幸存者怔愣良久,连身上的灼痛也顾不上,与身边的人抱头痛哭。
没想到自己还能逃出生天。
树枝能转移的人有限,更多幸存者不是被大水冲出了火圈,便是意外发现藏身之地火势诡异小了,鼓起勇气逃出生天。少数人庆幸捡回小命,更多人在惨叫哭嚎!因为烧伤,更因为亲人被永远留在这场大火。
再看沈棠这边,她的手段更粗暴。
彻底引动自身气息,用武气强压大火,再一剑劈出一条大道,霸道武气将大火完全隔开。气沉丹田,冲着四处躲藏的人吼道:“所有人,全部顺着这条路逃出去!”
城中民居多为容易生火的木材不说,引火之人还用了猛火油,火势在最短时间成形,多少人连逃都来不及逃。沈棠恨得牙痒!
纵火者,该千刀万剐!
在这种规模的火灾之下,沈棠等人的努力也只是让大火不再扩散,救出还有生命迹象的活人。直到大军主力赶到,全军上下齐心协力,花了两日功夫才将大火堪堪扑灭,可倾注吴贤无数心血的高国王都已经无法挽回,七成地区毁于一旦,入眼皆是破败废墟。
天空仍飘着濛濛细雨。
武卒沉默着从废墟翻出一具具焦黑尸体。
沈棠坐在角落,双目无神看着前方,两只手交叠搭在膝上,连吴贤何时踩着水坑靠近都没发现。良久,她终于有反应,抬起一张乌漆麻黑都掩盖不住憔悴的脸:“昭德兄,你的眼光确实不好!你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我而死。你可知这次死了多少人?”
打仗归打仗,祸及庶民做什么?
这场大火确实硬控她两天,也给逃难的人争取宝贵时间,但是——她沈幼梨想杀的人,有哪个能活着?她要对方三更死,阎王爷敢留人到五更,她连阎王爷也一起斩了!
沈棠眼眶布满了红丝。
道:“昭德兄,先跟你打个招呼——倘若这场大火是你们吴氏哪个人放的,我要他九族上下性命!即便他们降了,我照样要杀!去他祖宗的规矩,我的话就是最大规矩!”
她不会给对方投降归顺的机会!
那人全家上下,连条蚯蚓她都要竖着劈!
吴贤脸色白了一瞬。
王都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最清楚。
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化为一片废墟,他心中的悲恸不亚于任何人。听到沈棠满含杀意的告知,吴贤真正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他唇角噙着苦涩:“留几个人头给我。”
沈棠道:“即便是你儿子?”
吴贤的妻妾基本出身各个大小家族,他跟这些女人生下了四五十号血脉。从血统来说,吴贤宗室跟哪家都沾得上关系。很难说,这场大火的主谋跟吴氏没干系!沈棠心中萌生阴暗念头,怀疑这场大火就是逃出宫的高国新主,也就是吴贤亲儿子授意的……
吴贤冷声道:“那我亲自杀!”
他扪心自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丧心病狂到用纵火烧城的方式拖延敌人,他做不出也不允许有人这么做。沈棠口中溢出冷嘲,这也是她第一次当着吴贤的面直白表达恶意。
谁也想不到事情发展态势会是那样。
吴贤没能杀他儿子,先看到了儿子头颅。
——
当日,沈棠派公西仇和魏寿二人率四成兵马追击敌人,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