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延儒的质疑,林敬只是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白忙活呢?”
“天下人人都知道,给朝廷交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少交一些,不可能完全不交。”
“特别是我大明的地方官员,他们想要给上面交差,就必须要收到应缴的钱粮,因此他们为了收到钱粮,会带头让豪绅们先出钱,百姓们后出钱,等到豪绅出了,百姓们才会跟着出。”
“钱粮到手以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林敬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放在后世的那个鹅城,在如今的大明却是遍地都是,他们肆意地侵吞着百姓的血肉,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林敬望向了崇祯皇帝,道:“启禀父皇,今日我大明局势比起昔日周忱巡抚江南还要恶劣百倍,若无周忱之决心,只怕这逋赋再无良法可止。”
一说起周忱,众人的脸色便是一变,特别是崇祯也在内心里苦笑连连,这个人在大明朝可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反而一直都被冠之为王振的爪牙。
不过周延儒等人的神色微微有些异动,他们可是都清楚一点,周忱此人别的先不说,巡视江南清查逋税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犀利。
昔日宣德五年时,周忱被任命为江南巡抚,前往江南的首要的工作就是总督税粮,其次抚恤人民,允许其以便宜行事的原则灵活处事,他通过调查发现,苏州府逋税高达七百九十万石,松江、常州二府也有负欠的情况,这使他极为惊诧。
周忱询问父老后,才得知逋赋的主要原因是‘豪户不肯加耗’,而其余小民被赋税压榨过苛,导致人口逃亡非常严重,这在鱼米之乡的苏州是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
后来周忱上呈著名的《与行在户部诸公书》,在里面分析流失人口的出路和逋欠赋税的
主要因素,要求行在户部正视和积极处理,他以太仓举例:
“以太仓一城之户口考之,洪武年间见丁授田十六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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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黄册原该六十七里八千九百八十六户,今宣德七年造册,止有一十里一千五百六十九户,核实又止有见户七百三十八户,其余又皆逃绝虚报之数。”
也就是说,从洪武二十四年的八千九百八十六户,到了宣德七年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六十九户,他在反复核实之后才发现真正的户口只剩下了七百三十八户,其余的都成了虚数。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也代表着大明太仓一县的赋税,在这短短四十年的时间里,几乎锐减了足足九成以上!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周忱先是大力清查田地,重新清造田地圩册,严格执行履亩、踏勘、开报,要求顷亩实数,或多余亏欠,各明白陈报,要求做到九个要求,即‘区从领图,图以领圩,圩以字拆,号从数编,赋从则定。其册曰流水,图曰鱼麟,以序姓氏,从正封洫’,使得田有定数,赋有常额。
在清查完土地之后,周忱重新招纳流民,推行了“综核田粮”、“分催税粮”等措施,以招复流民和确保税粮的征收。此法效果十分显著,很快就恢复了苏州一府的正常秩序。
而后周忱又创"平米法"、"济农仓",平均农民赋役,赈济贫苦百姓。后来他受命巡视淮安、扬州盐务,使得盐课饶足,有效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只是后来周忱改革措施大大损伤了地方豪强的利益,因此后来周忱只能选择被迫致仕。
眼下林敬声称要重新复用周忱的改革之法,自然也让朝廷众臣为之担忧。
周延儒皱眉道:“眼下逋赋一事确实关系我大明命脉,可是从去年以来,江苏浙江就接连出现洪涝灾害,甚至还出现了雪灾,百姓梦已经出现了家家悬釜的境地,尚需酌减南方赋税,此时追索逋赋,未免有些太过于强硬。”
崇祯也轻轻点了点头,他今年之所以没有下发催收逋赋的圣旨,就是担心朝廷征收太急,使得地方进一步出现民变,不过他对这件事是很重视的,还专门给陈演下过旨意,要求他解决逋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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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儿既然提及逋赋之事,想必应该有一些建议?”
确实,从林敬提出废除辽饷开始,先后谈了大明朝目前的几个重大问题,也都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从目前来看似乎都是可行之策,因此这也使得崇祯对林敬的建议重视了许多。
“儿臣自然明白,解决逋赋问题并不是急于一时,而是要从长远来看这个问题。”
林敬声音略微有些沉重,道:“眼下江南灾祸连连,过去几年积欠的逋赋可以适当减免,至于从今年开始,所有的逋赋都需要及时上缴。”
说完后,林敬继续道:“儿臣以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大明眼下局势艰险,百姓更应该体谅才是,因此人人都需要交纳逋赋,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来拒绝,不过儿臣以为,为了体现朝廷的恩恤之心,凡是名下田地只有十亩以下者,可以酌情减免。”
“那这么一来,那些豪绅们会不会将自己的田地分散出去?”
很快,便有大臣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的确像这种情况在之前也屡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