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凤佳的改变,或许源自了自身的成熟,或许也源自于五娘子的不幸,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对人对己要求都太苛刻的少年。这一点,就是在最想推开他的时候,七娘子都无法否认。
他甚至学会了聆听,放任黑暗成为她最好的保护色,提供给她虚假的安全感,让她继续将心底压抑了几乎是永恒的话语,倾泻而出。
“但这还是不够,你给我的依然不够。你做得很好,在这世上可能也没有谁能比你更好,而这对我就只是不够……问题在我,不在你。我想要的伴侣不是这样子的,我想要的世界不是这样子的。”
话到了末尾,七娘子已经不再控制,绝望几乎是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淹没了她的理智,在她的话语中找到缺口,然后奔涌而出。
西三间内就又静了下来,许凤佳的手指没有再挪动,而是若有所思地揉蹭着七娘子的手腕,给她柔嫩的肌肤带来了丝丝的麻痒。
七娘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从来不知道仅仅是一番倾述,就能给自己带来这样激烈的轻松感。她感到了久违的畅美睡意,睡眠不像是个任务,不仅仅是在精疲力竭时补充体力的途径,终于又像是一桩美好的事体,向她诱人地招着手。
她绝不会后悔,她模糊地想,她早该说清楚。不论将来会怎样,这是她欠许凤佳的。不是他不够好,只是她对他来说太超前了。
然后许凤佳动了。
他往前靠,整个人压在了七娘子身前。
原本极致的疏离,忽然间又转化为了极致的进犯,七娘子的私人空间被他瞬间挤压得近乎于无,他火热的吐息,直直地吹到了七娘子耳边,带来了一丝尖锐的撩动。
“告诉我。”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一匹沉重而丝滑的锦缎,灌进七娘子耳朵里,有一种无处不在的灼热。“你想要的是怎样的我。”
仅仅是这一道声音,许凤佳就传递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片刻前,他依然冷淡、失望并且疏离,但现在他是进犯的,他是索取的,他甚至是生机勃勃的。
七娘子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疲惫地说,双手就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它们环上了许凤佳的肩膀,心不在焉地玩弄着他的发尾。“你依然以为一切是很简单的,我提出我的想望,而你只需要满足。”
许凤佳的唇在说话时若有似无地拂过了她的脸颊。“这一切本来就这么简单,我喜爱你,你也喜爱我。余下一切,都是细枝末节。”
他顿了顿,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尽管眼前是绝对的黑暗,但七娘子依然可以描摹出笑容中的挑拨,就像是当年百芳园四宜亭中的一笑,有胜券在握的得意,有少年的雄心……
她微微地战栗起来。
她也是人,也会被诱惑,许凤佳这道大餐,对她的影响力,不是现在的她可以勉强压抑的。
“告诉我。”他又在她耳边吹气,“你喜欢我怎么做。”
话里的暧昧,几乎拉出了丝丝缕缕有形的银丝,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她的七窍,钻到心头,痒丝丝地往下扭动,让七娘子必须用力咬着唇,才能止住一声苦闷的呻吟往外冒。
她努力抑制着颤抖的冲动,维持着自己冷静的风度。
他甚至还根本不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她在心底斥责自己,你怎么能就这样激动起来,好像他表示出愿意听从你意愿的态度,就已经是你想要的一切……
该死的女人天性!七娘子气急败坏地想,过去几个月里许凤佳费尽心机都没有得到的软化,只用一个姿态,就已经让她的防卫几乎溃不成军。
“我要的是绝对的平等。”她藏着喘息,快速而急切地要求。“这东西不是你说要给我,就可以让我得到的。”
许凤佳的唇几乎已经沾到了她的唇瓣边上,然而随着七娘子的说话声,他一下冻住了。
七娘子这才得以喘息,她略略将许凤佳推后了一点,却也舍不得拉得太远。
“你要明白的是,”她渐渐喘匀了气息。“我不是你勾个手指就能得到的东西……就算你做到了我要求的一切,我们也可能并不合适,但有些承诺你却不能反悔,升鸾,我可能不值得你的付出……”
她的警告被许凤佳轻声嘘住。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的把握。”他就像是手握重金的买家,狡猾地盘旋在七娘子耳侧,热情地诱惑着她主动打折降价。“你只管说,你喜欢我怎么做。”
这句话对女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七娘子甚至有些恼火起来。
“你要明白。”她坐起身,尽量靠到床头,平静下自己的语气。“我和你是平等的,许凤佳。即使整个许家,乃至全京城、全大秦,整个天下的人,都指望女人要三从四德,我也从来没有把这些屁话当回事。”
七娘子还是第一次在另一个大秦人跟前,放肆地露出了自己对女诫、女则的不屑。
“我是个完整的人,我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取悦我的夫君,不论任何人是我的夫君,这一点都不会被改变……你想要我对你好,你就得先对我好。喜爱我不足够,你还得对我好,你要明白我的喜好,实现我的愿望。”她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