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缕楼阁人物金簪就在里头。”
六娘子也笑,“娘给我的葡萄钗也打好了。”
大太太看着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眼底只有满意,“好,好,我就说这楼阁人物呢,沉了些,小六的气质压不住,葡萄瓜果的金钗又太俏皮,小七戴着倒是格格不入的,这样两人各得其所,才叫好呢。”
五娘子一嘟嘴,转开头没有说话。
大太太也不理她,只是兀自安顿六娘子并七娘子,“等明儿早上,小七穿武宁丝的小袄,配一条海棠红的裙子,就插这楼阁人物的金钗,别的装饰一概不要,再一对明珠耳坠就够了,小六呢,就穿象眼块络扣的那件玉色迎春短袄,束上鸭蛋青的汗巾……”
大太太从前是再没有这样关心过女儿们的装扮的。
又絮絮叨叨地吩咐了半日,把两个女儿的衣饰都安顿好了,才笑,“一早就起身过正院来吃早饭,吃完了早饭,我们就直接上船去别宫,给闽越王妃请安!”
七娘子不禁和六娘子交换了一个眼色。
都晓得这一次的所谓请安,肯定不止是请安这么简单。
给大太太请过安,几个女孩子又进了朱赢台,跟着台妈妈学规矩。
五娘子一开始还想装病逃学,不想如今敏哥三兄弟上路往西北去了,许凤佳又回了京城,大太太腾出手来,就把她盯得很紧,虽委屈,却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妹妹们上礼仪课。
只是课上她却不再是重点,反而是七娘子,一举一动,都受到台妈妈重点关注。
这是个极老成的妇人,一张脸如死水,从没有一点波动,是喜是怒,连七娘子都揣测不出来。
淡褐色的眼珠子,好像鱼眼睛一样透了一股说不出的死气,叫人望而生畏,三个女孩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点浪头都兴不出来。
就在她的盯视下,来来回回地走动、起坐、饮食……
好在七娘子素来行动就轻巧谨慎,台妈妈虽然精益求精,但也很难挑得出毛病。
倒是六娘子散漫得多,虽说只是次席,但却被台妈妈折腾得不轻。
一下课就又被这老妇人拎着,让她加班加点端正坐姿……
三个小姑娘鱼贯出了朱赢台,都好似脱了一层皮。
却是各有各的疲累法。
五娘子的疲,是疲得心浮气躁,好似有一股火发不出来。
七娘子的疲,是疲惫得说不出话来,透着怯弱与沉思。
唯有六娘子,是一脸的劳累,却没有一点心事。
见了来接人的大雪,这丫头就匆匆地溜进了长廊,唯恐多呆一刻,又被台妈妈抓住了不是。
七娘子只好又和五娘子并肩回玉雨轩。
五娘子一路摘花扯柳,也不知有多少新生的花草,毁在这双纤纤玉手之下。
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好像有谁欠她银子不还似的,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在手心的花草上。
七娘子倒看得有些不忍心,想要劝五娘子几句,又废然而止。
恐怕现在五娘子最恨、最讨厌、最不想搭理的就是自己吧?
一时,五娘子就是一声痛呼。
原来是被树刺给刮伤了手。
七娘子吓了一跳,见五娘子只是瞪着手指上的伤口,忙就掏出了自己的手绢,要擦掉玉指上的血珠。
“五姐怎么这样不小心?”她温言责怪。
五娘子的反应却很激烈。
她挣扎着抽出了手。
无意间,手指擦过七娘子脸颊,倒像是打了她一个耳刮子。
两个人都怔住了。
七娘子捂住脸望着五娘子,倒也不好生气。
五娘子脸色阴晴数变,半天才扭过头去,死命哼了一声。“我……我可不是故意的!”
话里终究是带了几分心虚,几分歉疚。
七娘子微微发噱,“是,是,你无心之失。”
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
这一瞬间,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下一秒,五娘子就又仰起头,维持住了高傲的神态。
再走了一会,又忍不住开口。
“杨棋,说老实话,你该不会是早就盯上了太子嫔的位置吧?”
七娘子顿了顿,瞥了五娘子一眼。
她也不由得为这张脸上所显示出的痛苦与茫然所打动,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五娘子的心情,她怎么不能理解?
想来,是多少个无眠之夜中,再三断定,封锦再有音信的可能,只怕已十分渺茫,这才痛下决心,答应了许家的婚事。
不想命运弄人,这边亲事才定,那边就有了封锦中榜的消息。
虽然明知两人之间绝无可能,但心里的痛苦与愤懑,想来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这股气,除非发泄在自己身上,否则还能发泄在谁身上呢?
话虽如此,七娘子却也没有兴致做五娘子的受气包。
“五姐,你觉得我是不是这样的人呢?”她似笑非笑。“若你觉得我是——又怎么敢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
五娘子一下就被噎得喘不上气来,瞪着七娘子,半晌都没有说话。
却不知怎地,两人再度并肩前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