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所有的景物都从祁遇眼前一闪而过。他撑着脑袋,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从楚州到苏城,高铁只需要不到三小时。祁遇望着漆黑的窗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了以前也想了以后,他的心和脑子都很乱。25岁,没车没房没钱,父母已经老了,可是自己还未长大。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继续住在周棠那里?
想起周棠,祁遇的心底又泛起一丝丝温暖。
走出苏城高铁站,已经是凌晨快四点了。祁遇不知道哪家医院在苏城口碑最好,想了想,狠心打了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祁遇装作很熟悉当地一样,对司机说,“去最好的医院。”
于是司机把他拉到了苏城第一人民医院。
付钱的时候,祁遇的心狠狠疼了一下,整整八十块啊,够周棠吃两回糖醋排骨了。
街上已经有早餐摊子出摊做生意了,祁遇买了两个菜包子,找了个坐的地方,大口大口吃起来。
周棠的眼睛包着纱布。那个嫌疑人洒向她的那把沙土里有石灰,所幸送医及时,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可以拆纱布了。
看不见,所以也没有时间概念。
周棠清醒后越来越觉得无聊,主治医生是个和老周差不多大的男医生,姓王。王医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收音机放在病房里,每天给她播放电台节目。周棠听着那些软绵绵的情歌,只觉得更无聊了。
祁遇找到她时,收音机里正在播放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从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来看,她并不喜欢这首歌。
祁遇站在她床前,她的脸更白了,嘴唇干燥得都起了皮。
似乎是察觉到旁边有人,周棠侧过脸,对着祁遇站的方向问道:“王医生?”
祁遇没说话。他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是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周警官,你朋友来看你啊?”
祁遇回头,是给周棠挂水的护士来了。
“你是周警官的男朋友?”护士笑着问道。
祁遇摇摇头,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点点头,礼貌的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护士看起来四十多岁,笑起来有一种妈妈般的慈祥和亲切,一边弄着药水,一边叹气,“小姑娘不容易,这次是她命大,运气差一点的,起码要搭上一条胳膊。”
祁遇道了谢,送她出了门。回来时,收音机已经被周棠关了。
“怎么不唱了?”他问。
周棠的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语气淡淡的,“软绵绵的,听了想睡觉。”
祁遇掖了掖她的被角,看见她包着厚厚纱布的胳膊,一阵后怕。他不敢去想象当时的情景,也不敢去设想她如果缺了一条胳膊会怎么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棠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你。”祁遇回答得很干脆。
周棠的嘴巴张了张,唇角露出几分笑意,忽然又正色道:“你来了,没人看家了。”
祁遇看着她蒙着纱布的眼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看家干嘛?家的主人都躺医院里了,作为在那里借宿的人,多多少少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你都快瞎了,还管那个?”
刚才的笑意像被冰封了一样冻结在周棠的嘴角,下一秒,一个枕头便准确的飞到了祁遇头上。
看来伤得不是太重,起码枕头甩到他头上时,他感觉到了她的力气还是那么大。
“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家暴可是犯法的。”
周棠还想再丢个什么过去,可是已经摸不到凑手的东西了。“枕头还我!”
祁遇乖乖把枕头放在她身后,凑近时,她闻到一股很清新的柠檬的香味。那是她家洗衣液的味道。祁遇的鼻息轻轻撞在她后脖颈上,酥酥痒痒的。
“你试镜没成功?”周棠随便找了个话题想结束这种让她想入非非你场景。
祁遇嗯了一声,“那个角色不不适合我。”
本来还打算挣一笔片酬,这下算是泡汤了。
周棠马上送了个台阶过来,“在你挣到钱之前,你可以在我那里多住几天,不过家务还是都归你。”
祁遇觉得她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了。
沉闷的住院的日子因为祁遇的到来突然有了点生气。他会在病房里唱歌,给她讲自己拍戏时的见闻。
周棠嘲笑他,统共没演过几部戏,还天天得得瑟瑟的。他也不恼,反讥她出门连个妆都不知道画,将来很有可能剩下来。
周棠嘴上说不恼,脚却从被子里伸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瞎踹一通。
她的眼睛被纱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祁遇静静的站在一旁,象征性的凑过去让她踹一脚,静静看着她的嘴角扬起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在破土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