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霓见无法说服老两口,干脆道:“随便你们咋认为吧。”反正不可能把她绑在家里,她懒得浪费口水。她抱着手臂往沙发上一坐,心说,要是回来天天被说,还不如上班呢。
窦霓有先兆性流产,老两口尽管忧心忡忡,也不敢怎么说她,就怕她生气把孩子气出来了。
但王惠真自己也是一身毛病,子痫前期,血压堪堪稳住,胎儿过大还不好生,医生已经在建议提前剖腹产,保障母子平安。
婆媳俩谁生气都不太好,偏偏谁都不认可谁的意见。
王惠真甚至不想回医院了,觉得自己至少怀过孩子,算有经验,如果窦霓出了事情,她能帮上忙。可再看窦霓,完全没有紧张感,低头又看手机。老高积了一肚子怨气,拉起王惠真说:“走,回去。”
王惠真急的跺脚:“万一娃娃再出事咋个办呢。”
老高狠道:“管她的,管不着!”
王惠真又冲窦霓喊:“你咋那么不听招呼呢!”
老高忙劝了王惠真,说:“你生就是了,她爱生不生。”
老高生气了,不想再管窦霓。管多了,窦霓不乐意,管少了,窦霓又百般出状况。王惠真晚上得回医院住,老两口着急在九点以前赶回住院部。路上,老高对王惠真抱怨,说窦霓心思不定,生不生的,就随缘吧。
王惠真倒是想让窦霓生,甚至想到让乔秀莲一起过来帮忙劝说。
老高说:“你没发现,亲家母怕她得很?她在家就是个恶惯了的,你喊来,哪个教训哪个还说不清楚呢。到时候整得他们夫妻吵架,你儿还要怪你。”
王惠真唉声叹气,只能感慨儿子不争气,找了这个不听话的媳妇,害一家人操碎了心。
还好第二天是周末,王惠真暗自想,至少还能休息两天,也累不着。她身子越发重了,走不了两步就喊腰痛,脚上也一天比一天肿。一向节约的老高喊了出租车,说什么也不叫她来回跑了。
窦霓自己也知道惹了老两口生气,见高子瑜闷闷不乐,知道高子瑜打心眼里还是觉得她不应该去上班。但她觉得,她能讲的道理已经都讲完了,翻来覆去说也没什么意思。等高子瑜再一次提起,她应该听听大家意见,并且拿李思思和张经理等人的劝诫来压她,她又起了无名火。
她更觉得自己不能因此退缩,否则一退再退,永远都没有尽头,最后被逼得只能在家当家庭主妇。
她觉得既然男女平等,就应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包括对家庭的贡献,也不应该因为性别被区别得太清楚。谁说男人就应该养家,女人就应该做家务?谁擅长养家,就谁养家。谁擅长照顾,谁就照顾家。这样不好吗?
而且,她已经同意生娃娃了,做出了让步,如果工作这个事情还由不得她做主,那她在这个家里根本没发言权了。
窦霓说到这种程度,高子瑜实在不好再开口,只能说:“那你注意点,不要太累,不舒服就及时去医院,也不要再提不让我去,怕结婚又暴露的话了,行吗?”
高子瑜能做出这种让步,窦霓再坚持下去,又是吵架。
窦霓以为,糊弄糊弄把矛盾盖过,可以安心过周末。可高子瑜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结,特别是窦霓说谁擅长养家,谁就养家的时候,他分明知道窦霓的意思是说各司其职发挥特长,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他是个男人,难道还要让女人来养活么?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窦霓以为他在写文案查资料,实际上,他在找工作。
他觉得张经理有一个建议很中听:做了不一定有进步,但是不做,永远不会有进步。
他都没做,怎么可能就说明不行!
他雄心勃勃的寻找自己的优势,却无奈的发现,他只会写作,除此之外无一特长。他看着那些待遇都差不多,要求也差不多的工作,有些心灰意冷,冷不丁看到一则母婴媒体的招牌,喜出望外。
他想,他是准爸爸,这总算比别人多了优势吧?
于是,在投简历的时候,他特别备注了,家里妻子怀孕,他对母婴类产品有所钻研。
可简历发出去最后,他却有点后悔。都说女人怀孕有职场歧视,男人会不会也有?那他自报家门,不等于堵死了自己应聘的路吗!
患得患失中的周末不好过,还好廉租房批准下来,周末要去看房子,这一切矛盾又好像被掩盖过去。
廉租房在东三环,离徐家很近,离高家很远。每天上班,公交车两站路,去地铁8号线转1号线,也不算远。签租赁合同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到了现场。工作人员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孕妇,还夸王惠真福气好。
工作人员再次强调了租住的规则,这才把钥匙递来,让一家人去检查水电气,如果不通好报修,免得影响居住。
说来,廉租房是空的,还要添置家具。这一系列的花销倒是其次,王惠真最担心的,还是高子瑜不会照顾孕妇。她提议由乔秀莲时不时来看望,总好过小两口无人管。反正这里离徐家近,乔秀莲跑起来也不是那么麻烦。
如今,窦霓和乔秀莲的母女关系已经缓和,乔秀莲时不时还发条微信语音问问窦霓的情况,廉租房下来的事情瞒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