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霓认真道,“我还没想好。”紧接着说,“我没想好,不是因为你们做的不够好,是我自己没想好。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当妈妈,和当妈妈难不难,生娃娃难不难,养娃娃难不难,都没关系。是我从开始,就没把生娃娃这件事情规划在我的人生中。我不晓得……我想不出……我也不晓得咋个办……”
高子瑜急道:“你有我啊……”
窦霓问:“对,有你。但是有你和有娃娃是两码事。有你能改变啥子呢,有你能让生娃娃变的容易,让养娃娃面临的问题都消失不见吗?你们都不用说了,我真的没想好,我不想说这个问题。”
王惠真急:“咋嘞,是子瑜对你不够好吗?”
老高忙打断王惠真的话:“她不想说就不说,想清楚了再说吧。”
老高发了话,母子俩也就不再追问。窦霓想解释又觉得无话可说,只能作罢。
家里的气氛并没尴尬太久,没到晚饭,乔秀莲又上门了。
这回,是乔秀莲哭嘤嘤的。
她早上来做饭,回家晚了,小徐有意见,说她拿着老徐的钱去接济窦霓,可窦霓从来没在老徐面前尽过孝道。老徐的房子现在已经出租,她和老徐都在小徐的新房子里暂住。小徐赶她出门,老徐不敢吭声,她无处可去,只能到高家来。
王惠真不可思议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那么恶毒?”
乔秀莲抹泪道:“他也是没办法。”
到这时候,乔秀莲还在为老徐说话,窦霓气不打一处来,穿上外套就要去找老徐评理。可乔秀莲却拉着窦霓不让,说如果窦霓去了,事情非但解决不了,只会闹的更僵。
乔秀莲不得已,这才交代,她和老徐是约定好了的。老两口搭伙过日子,出租的房子虽然乔秀莲没有所有权,却还能收房租,这段时间买菜的钱,就是房租钱。
窦霓还是觉得徐家欺人太甚,房子夫妻共同财产,不是说房租这点蝇头小利就能解决的。就算闹上法庭,法官也不能不否认乔秀莲多年为徐家洗衣做饭的付出。
事到如今,乔秀莲才像挤牙膏一样说出,这些年老徐每月还给窦霓存了钱,都在她给窦霓那张银行卡里。卡上有十五万。其中,老徐早年一月存几百,后来才一月固定存一千,十年如一日的存钱,有十二万。另外一部分,是她每月从老徐给的伙食费中克扣下来的。
乔秀莲不说这话,窦霓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她有些不敢相信,老徐那屁打不出一个的样子,居然还能留下钱来给她?
窦霓彻底震惊了。
她工资拿的多,可这些年和高子瑜都是物尽其用,从不苛刻自己,几乎没存下多少,以至于觉得买房子遥遥无期。骤然间,她多了十五万存款,加上自己的五六万,买个一室一厅二手房,付首付已经不成问题。
她甚至突然有点理解小徐对她的意见了。她从来不回家,也从来不给老徐好脸色,可老徐还给她存钱,小徐这亲儿子能没意见么……
可现下,乔秀莲没了住处,这问题还得解决。
窦霓把乔秀莲给的卡又拿了出来,让乔秀莲拿回去,自己解决。乔秀莲说,不如她就住在高家,反正高家没人照顾,她也不用来回跑了。等窦霓顺利生产,她再出去找住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恨乔秀莲恨得牙痒痒的王惠真也觉得,乔秀莲不过是一个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可怜女人。
一个没能力赚钱的女人,不过选择了一个最简单轻松,保全自己和孩子的方式,这能完全归结于她当妈妈不负责么?
王惠真甚至有些理解为什么窦霓为了上班不想生孩子了。
亲妈是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换了哪个姑娘敢轻易回家洗手作羹汤呢。
王惠真说:“亲家母,我们不是不让你住,是这屋里就这么点大。”
窦霓说:“上次思思租的房子已经退了。”
乔秀莲果断道:“那我睡沙发。”
窦霓说:“我重新给你租房子。”
乔秀莲苦道:“在外面住还要花钱,有这钱让你吃好点不好吗。”
王惠真看向老高,老高闷不做声,轻轻往王惠真摇头。言下之意,乔秀莲现在看起来可怜,谁知道住进来之后会怎么样。万一乔秀莲旧病复发,到时候再难把乔秀莲赶出家门,难道王惠真甘心受委屈?
窦霓说:“不差那个钱。”
乔秀莲倔强道:“不,我不出去住。我一把年纪了,在外面看人脸色已经看够了。”
窦霓无语道:“你给了张15万的卡,我就应该照顾你?我不要这个钱,你自己拿着用。”
乔秀莲无助的哭了起来,没哭天喊地,也没了和王惠真吵架一般的强势。她花白的头发好似在昏暗的傍晚更加醒目了。
但这是高家,窦霓上午才拒绝了高家生孩子的建议,这会儿又要让母亲过来住,实在难以开口。
高子瑜主动说:“那我住客厅吧。妈,你和霓霓睡。”
老高这才说:“亲家母,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但是这段时间,你就住家里吧。子瑜睡沙发,你和霓霓睡。”
乔秀莲更咽道:“我会做饭,我不会白住。”
王惠真心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