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龙、杨兆龙当晚都睡不着,一直在九盘关上两眼鳏鳏地等着杨珠。
大约半夜时分,杨珠才气喘吁吁地来报告:“刘挺、麻贵、董一元的确已经死亡,被装进三具棺木放在川军中军帐中接受超度;国栋大哥被人五花大绑在大营后面的一根木桩上,有五六个人看管着。”
杨应龙立即传令带五千硬军前去劫营。
他要自己领兵直闯丧堂,剁了刘挺他们的尸体泄愤;要杨珠一人悄悄绕道后面,听得前面混乱时乘机营救杨国栋回来。
杨珠接了命令,依旧用绳索从关上垂下来,沿着树荫一路跳跃腾挪,到了官军后营,便躲到暗处。
杨国栋还被绑在那一根木桩上,穿的是他征战时那件藤甲,披头散发,一脸血污,头耷拉着,偶尔那么痛苦地动一下,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快天亮时,却听到关上一声牛角号响,接着便是马蹄踏踏,似乎有千万块巨石,正雷轰轰从关墙下垮塌而下。
刘挺的前营突然慌乱起来,纷纷攘攘。
后营,那些看守杨国栋的兵丁也一片混乱,四面乱奔。
杨珠立即起身,那身法快得如同忽然闪过的鬼影。他三两下就窜到杨国栋身边,就用手中小刀刷刷几下割开了捆绑杨国栋的绳索,接着蹲下身子背起就跑。
前面喊声大震,杨珠跑得更加匆忙。
可是他刚刚转过几个帐篷,背上的人却突然从靴筒拔出了一把短刀,“噗呲”的一声,那把短刀从杨珠右侧的颈肩窝里刺进了他的胸腔里。
刀拔出,杨珠的颈子在黑暗者喷着血。
他似乎毫无察觉,仍然驮着杀死自己的人向前跑了二三十步,才咚的一声跪倒,仰头看着星空那轮秋天的残月。那轮残月就像一张弓,漫天的星星,是那张弓把播州上边的天空射得千疮百孔。
杀人的从容地从杨珠背上下来,也仰望着天空,把头发往几面梳理,然后急速地脱掉那件从杨国栋身上剥下来的藤甲。
原来装扮杨国栋的是安邦彦。只可怜杨珠一身功夫,就这么糊里糊涂死在了他刀下。
杨应龙领了五千兵一路呐喊着冲出九盘关,杀进刘挺军营。
官军早已作鸟兽散。这个播州土酋看到军营当中灯火亮处,三口棺材一字排开。
他怒火中烧,手中大刀力劈华山一挥,咔嚓就把身边的一口棺材砍成了两段。
棺材里没有尸体,里面里装着的却是黑黑的火药,里面的引线正“兹兹”的冒着浓烟。
“不好!”杨应龙喊了一声后拔马就走。
轰轰轰三响,三口棺材先后爆炸,杨应龙所领的苗兵人仰马翻。
这个播州土酋背后是一片火药爆炸的热浪。那匹马嘶叫一声驮着他原路而逃,越来越多地的骑兵在黑夜中跟着他逃跑。
杨应龙跑马上了石阶,许多人簇拥在他后面也紧紧跟着上了石阶。
关门自动为他打开,可是开关的士兵却被跟在他后边的人咔嚓一声砍倒。
杨应龙回过头来,在关内火把的映照下,看到的确是马千乘、秦良玉和奢崇明他们。
奢崇明后面的两个大汉一个把手里的黄金槊如同龙翔苍穹,还有一个手里的银斧虎虎生风。
“这一定就是樊龙樊虎了,是他们杀了杨通和杨达!”杨应龙恨不得回马砍了这两个年轻人了再走,可这时哪里还敢恋战?便径直从前关直奔后关,往娄山关方向逃命去了。
马千乘和秦良玉她们入关后,与奢崇明兵分两路:马千乘、秦良玉领着吴怀瑾、吴怀瑜并手下土家军向左,奢崇明与樊龙、樊虎领彝家军向右。两路军马上了关墙,一路掩杀。
后面,刘挺、麻贵、董一元领着川军跟进。
安疆臣用计破了九盘山后,本来要与刘挺一起杀进关里去的,这时李化龙的传令兵到了,说是贵州兵朱鹤龄部在蒙洛关受阻,快马请求前去支援。
刘挺便请安疆臣、安尧臣带上水西、沾益人马前去支援。
安疆臣、安尧臣、安邦彦等匆匆离开了九盘山,赶往蒙络关去了。
刘挺三人此时已经康复。又得都司王芬忠、守备周敦吉、周以德奉总督之命各引了一千军前来助战。便命令麻贵、董一元领兵作为前锋向娄山关进发,要马千乘、奢崇明作为中路,自己与周敦吉、周以德作为后队跟进,留王芬忠带一千军守九盘山,接应粮草。
刘挺刚刚出发不到十里,回头却见到了九盘山后关上燃起了狼烟,大叫一声“不好”便拔转了马头。
原来杨应龙逃到了娄山关,与昨天先到娄山关的杨兆龙讲了如何中了奸计,杨国栋和杨珠不知死活的事情。
“按照我中计时的情形估计,这两个孩子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杨应龙眼里闪着泪花。
兄弟俩于是抱头痛哭。
杨应龙提到杨珠的时候,比提到杨国栋还要伤心,如失左右手,如丧考妣。他已经感受到:李化龙正在自己的颈子上,一点点地勒紧了绳索。
这时杨应龙的二儿子儿子杨朝栋正巧来娄山关助战,听说杨国栋和杨珠可能遭难,便大叫着要两个哥哥报仇。
杨应龙于是给了杨朝栋两千步兵,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