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与韩国边境寒关。
数日不修边幅,韩武长了一脸络腮胡。原本黑长的头发刻意修剪地参差不齐,像一把茅草一样松垮地扎在脑后。
韩武生地人高马大,如今换了粗糙的衣冠,瞧着与乡野莽夫一般无二。
大韩氏也换了粗布衣裳。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剪短了一些,卸去金银花钗,只用粗布裹在了头顶。
连着几日日夜不休的赶路,大韩氏晒黑了,皮肤也变得粗糙了。
大韩氏瞧上去有些疲倦。因着怕被人瞧出韩武的端倪,这几日出头买干粮食水都由大韩氏出面打理。
他们不敢在城里歇宿,只能露宿野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只是吃苦倒还罢了,眼前的情况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远远地就瞧见前方出关的地方排起了长队。
还未到关口便有官兵来回巡逻,且人数明显增加了许多。
大韩氏有些心慌。不过她这几天也算长见识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夫君,前方似有麻烦,我们怎么办?”
“莫慌,不急着过关,先到附近野外找一处能过夜的地方,再过来打听消息。”
韩武虽自信不会轻易被认出,但他不能肯定宋国会不会有后手。万一芮姜怕了熟悉他的人隐藏起来观察,韩武就有暴露了风险了。
边境附近做了清野,韩武两人竟无法找到一处可靠的隐藏地。
好在距离寒关约三四里地的地方有几间歇脚的水铺。
水铺相当于茶铺,只是卖的白开水。有点在水里加些作料提味。
两人进了水铺。各要了一碗水。韩武还买了些草料,拿去喂马。
大韩氏一人坐在水铺里,眼镜盯着桌上的水碗,耳朵却竖起来偷听周围人的谈话。
过了一会儿,韩武返回,发现对面的大韩氏一脸苍白。
这几日大韩氏的辛苦都被韩武看在眼里。韩武心里对大韩氏的不离不弃还是很感动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韩武小声问道。
大韩氏默默摇头,眼眸抬起看向韩武时忍不住噙着泪水。
“华氏护送公子陌返回芮国,太后芮姜推举贤孝公子陌继承芮伯之位。”
这是大韩氏刚刚听水客们讲的。大家讲得绘声绘色,听着不像是现编出来的假话。
韩武眸色微沉。事情如此发展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乍听到还是令他心生烦躁。
韩武定了定心神,小声道:“废立国君哪有这般简单,周边各诸侯国不会同意芮姜这般做法,天子一方也不会轻易妥协。只要周天子一天不承认姬陌为新芮伯,芮姜的算盘便不算赢,我们始终有翻盘的机会。”
在韩武心里,不论母子之间有怎样的矛盾和成见,他始终觉得芮姜是一位聪慧坚韧的一国之母。
是以崔盼盼虽数次提醒他当心,韩武都没想过芮姜能做出私自废立国君这种事。
要知道田单代齐抑或华氏祸宋,以田氏华氏之势大也不敢废立国君。
芮姜一介女流掌握朝政,还做出了驱逐国君之举。足可称大逆不道了。
饮过水,韩武一个人留在水铺,大韩氏驾着车随着人流往寒关行去。
一个多时辰后,大韩氏才返回。
“是华氏的私兵。我瞧见他们手里的画像了,就是冲着夫君来的。我还看到了太后宫里的席公公,吓得我没敢多待。”
“席公公?他可是芮姜身边的老人,看着我出生的人。”
芮姜找了华氏出私兵,几乎可以肯定是欲置韩武于死地,一点生还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
韩武沉思半晌后道:“此处不可久待,我们往回走,去寒关城。”
“寒关城?进城?”大韩氏惊疑反问。
“没错,我们进城。席公公此人性子多疑且阴狠,他恐怕会让兵士在夜里搜山,野外待不得了。反倒是城里人多,更容易隐藏。”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韩武一向是个大胆的人,隐于市井更符合他的脾性。
韩武一不做二不休,也不要大韩氏赶车了,自己当起了马车夫。
为了伪装,他们的车厢里放了两口空箱子。
大韩氏坐在两口箱子前面,背靠着箱子,神情比早上还要疲惫。
大韩氏出身韩国贵族,名门千金。即便是在芮国王宫受冷落的那些年里,也没遭过如今这份罪。
只是大韩氏不后悔。就如当年她一意孤行带着庶妹一起嫁给韩武时一样,她始终觉得韩武能成大事。
一时得失不代表永久。
大韩氏原就觉得韩武对芮姜和姬陌太过忍让。如今芮姜做下错事,韩武眼见着不会在对他们手软。此次危机若是能得转圜,未尝不是坏事变好事。
两人来到寒关城,找了一家茅草客栈暂住下。
这一次,韩武让大韩氏留下休息,他亲自外出打探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城里也有兵丁巡逻检查,却不见芮姜身边的人。
韩武推测芮姜只派了席公公一人前来。那么席公公肯定只能驻守在寒关出入口。
兵丁手里的画像几乎与现在的韩武没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