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时,所有皇子都会随在永兴帝身侧,按着长幼尊卑站位。
只是今年有些许不同,原本该是太子的位置,此刻正站着二皇子萧俊。
底下一众大臣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不过兼只是静默观望,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太子龙阳之癖闹得沸沸扬扬,民间废太子、另择贤明之声不断。
蒋太后未再插手此事。
而杨皇后禁足,被隔绝了与外切一切联系,即使暗中得到消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若敢踏出坤宁宫一步,便是抗旨,届时别说替太子说话,连自身都难保。
皇上的态度却是叫人难以捉摸、耐人寻味的,他将一众极力呼吁废太子的奏折压着案头隐而不发,但又没有下令驱逐聚集在宣武门抗议的各书院学生。
废与不废,仿佛就在方寸间。
没想到此时那个传出与太子有染的伶人站出来,并且以命自证自己和太子清白。
因为一身戏服撞死在京兆府外的鸣冤鼓旁,那一幕极具戏剧和悲壮,瞬间就引起轰动。当时在场民众众多,官府想控制事态根本来不及。
一时舆论又有了新的转向。
杨家乘机开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暗中派人推波助澜.....
存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在各种流言的浇灌下,很快就会茁壮成长,然后彻底否认当初自己已经认定的事实。
毕竟普通百姓心里,相比两个男人相爱这样荒唐的事,皇家党争的阴谋论更容易令人觉得可信。
一时间各种版本开始在坊间流传,简直比说书还精彩......
见此情形,朝中众臣大多觉得此事算是峰回路转,出现了转机,觉得太子被废危机再次解除。
甚至纷纷猜测,永兴帝会趁此清明祭祀大典之际,名正言顺的解了太子禁足。
可是谁都没想到,太子并未如预期出现在祭祀台,原本该是他所站之位如今被二皇子萧俊取而代之。
底下王公百官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一个比一个表现的风平浪静。
四皇子和六皇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眸底一片冷意。
两人的小动作被身后的萧衍瞧得一清二楚,他唇角讥讽的勾了勾。
***
同一时间,皇宫。
大都督府一众护城军从朝阳门、正宣门、德胜门三处迅速入宫,大门守卫早已事先换成自己人,并未受到半点阻拦。
护城军长驱直入,留守的侍卫与禁卫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没抵抗多久就被全部控制。
后宫嫔妃刚闻动静,还未来得及打探清楚究竟发生何事,人跟着被一群突然闯入的黑衣人给关押看顾了起来。
有一些太监、丫鬟护主心切,拼死反抗,当即就被诛杀。
吓得众人一时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皇宫乱成一锅粥。
祭祀大典正在如火如荼进行。
永兴帝手执三柱香,阖上双眼,虞城心念告慰先祖,并祈福国泰民安......
“皇上,皇上......太子谋反——”
声音戛然而止。
祭祀众人闻声,立即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被一支飞箭贯穿胸膛,眼神直勾勾盯视前方,就那么直愣愣倒了下去......
他的身后陆续出现一排黑衣死士。
底下大臣一片哗然,本能往后恻退了数步。
就见黑衣死士中间突然散开,从中走出一道众人皆为熟悉的挺拔身影......
太子萧栋一身戎装,腰侧佩剑,缓步走来。
那张一向温润谦和的脸上此刻淡漠如冰,眸底猩红,没有半丝温度。
不知是不是被软禁太久缘故,整个人明显消瘦不少,眼睑处黑影浓重,像似几日未睡,但神色却不见倦怠,反而隐着一丝嗜血和兴奋。
他淡淡抬眸,朝一侧打量他的大臣看去,那眸光冰冷如刃,没有半丝人类的温度,吓得那些大臣瞬间垂下头,大气不敢喘。
永兴帝倒是不急不缓,将手中三柱香插进香炉,才转身朝底下看去……
***
“皇妃,门外来了一位落仙居的伶人求见,说有很重要的事要亲口对您说。门房拿不定主意,派人进来通禀,想问问您,见还是不见?”映秋立在榻榻米前回禀。
上官瑜此刻手拿一本话本,背靠窗侧墙上,正津津有味看着故事,闻言,不由疑惑挑眉:“落仙居伶人?”
自从庄生被传出与太子有染,整个落仙居便跟着遭了难,昔日风光无限的落仙居一夕颓败了下去,里面的伶人走的走,散的散,各奔前程去了。
居然会有自称落仙居的伶人过来找她?
除了与她‘渊源颇深’的庄生,她可不记得与那里的人相熟。
“是,奴婢刚刚再三确认了,门房那边说,那人上来就自报家门,不会有错。”
“男的,女的?”
“男的。”
上官瑜拧眉沉吟,然后道:“你去一趟外院,问问那伶人找我何事,如果不肯说,打发了便是?”说的时候手不自觉抚了抚肚子,如今身子重,还是不见陌生人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