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她母亲。
上一世,上官家被永兴帝以“谋不轨”之罪判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而彼时身为太子妃的她,囚困于太子府,虽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直至最后,自己也被赐了一杯毒酒殒命。所以到死她都没再见过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想到这,她就抑制不住气血翻涌,但为了不叫映秋察觉到她的迫切和异样,于是极力掩下所有情绪,耐着性子循着往常一般让她替自己着衣装扮。不过毕竟心里着急,还是忍不住开口吩咐了一句:“自家别业,简单舒适便可。”
“是。”映秋应道,随即去取了今年春季新做的一件浅紫色丝质长衫裙来。
上官瑜目光微闪,自从成亲,为了不失太子妃的仪态,穿着打扮一惯都是偏成熟而端庄,已经极少会穿这般清丽少女的衣裳……
想想上一辈子,不过短短两年,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所有的喜好……
真是可笑……
闪神的功夫,映秋已经替她将衣衫换上,又用一根玄紫色腰带在她腰间系了个蝴蝶结。因为头发未干,暂时不能挽髻,但映秋知道她一贯不喜前额的发丝流泻下来遮挡眼睛,所以就替她将前额的发丝挽成半髻,取了一支羊脂白玉簪松垮固定住。
这支玉簪子还是去年母亲从她嫁妆中寻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特意寻了匠人雕刻制作,送她的生辰礼,她很是喜爱。
“还是映秋最得我心。”许是两世的记忆混杂交错,上官瑜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映秋莫名其妙得了夸,赶紧欢喜着谢恩:“奴婢惶恐,奴婢谢小姐。”
“小姐偏心,映秋最得您心,那奴婢呢?奴婢就不得小姐心了?”一声清丽的、带着点小女孩似得赌气抗议声自门外传来。
上官瑜和映秋同时回头望去——
是盼夏,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
和映秋一样,自幼便跟在她身边服侍;后来她出嫁,又作为陪嫁丫鬟,与映秋一道跟着她去了太子府。
映秋行事稳重谨慎,做事一板一眼,盼夏则讨巧玲珑一些;一静一动,倒也相得益彰。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送她们出嫁,看着她们儿女成群……
…….
上辈子映秋去了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便是盼夏,直到她饮下那杯毒酒,盼夏这丫头竟毫无迟疑一头撞向石廊柱,说在黄泉路上也要陪她一起,不让小鬼们欺负她……
一想起这,她心口处便忍不住隐隐作疼。
“你们两个都得我心。”上官瑜压下所有繁杂的情绪,眸中笑含深意,说得异常郑重。
盼夏一听,立马一副傲娇脸,朝映秋得逞的抬了抬眼。
映秋嫌她没个正经,笑瞪她一眼。
上官瑜看着活生生又站在她身边,一如记忆中吵吵闹闹的两人,终是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但不想叫两人察觉到自己失态,遂赶紧敛了眸子,道:“好了,好了,把药给我喝了,快点陪我一道去母亲那。”
“是。”映秋、盼夏异口同声笑应道。
***
上官夫人周氏喜好花草,所以就算是在别业,住的这处院子也都栽了各种品相的花木。
左相上官时庸为人刻板严肃,但对于自家这位夫人却是极尽尊重和宠爱,每年都会托人从全国各地搜罗来一些奇珍异草送给周氏,以博她欢心。
此刻正值盛夏时节,满园琳琅满目的鲜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上官瑜刚踏进院门,阵阵芳香扑鼻而来……
远远的便看到周氏正挽了袖,拿着剪刀,在给西南角落的一丛滇红玫瑰修剪枝桠。
如此熟悉的画面,她却突然有些望而却步!
母亲……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般恬静怡然的母亲……
上辈子,自打成亲后,她便嫌少能见到母亲。每次见面,最多也不过几句问候的话,而她惯来报喜不报忧。可是母亲却仿佛早已察觉她婚姻的异样,每每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担忧和难过,连那温柔慈爱的笑都添了抹忧色。
直至最后,降罪的圣旨赐下,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