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即便是早晨,可空气中却早已弥漫着令人不能忍受的丝丝热浪。
早市上三三两两的人若隐若现地宣告着劳动人民的辛勤劳苦;转眼望去,昔日的光辉与荣耀,又似乎早已经离去。
文朝九年,文武之争的第五个年头,北方败报接错而来。
不用明说,单单在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就能看得出来这战况究竟如何。
“我说宋阳,你还行不行?这才第几袋米你就没有力气了?”监工双手掐腰,望着低头气喘吁吁的男人,口气中充斥着些许的不满意。
“刘大人,您是不知啊,一袋米三十斤有余。这可是我今早的第三十袋米,这样算下来可是有九百余斤了!您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男人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额前的丝缕碎发早已湿透,将那双放荡不羁的双眼被遮掩起来,令人捉摸不透。
挺拔的身姿,完美的身材,身着却是几块破布。
“哪那么多废话!你看看那边的老王头,人家年龄是你的双倍,一早上的运货量也是你的双倍!”
“刘大人,您不知道人比人,气死人吗?您在这里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了!”男人故意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挥挥手如此说道。
宋阳,男,生于宁朝四十五年。文朝九年,时值青年,二十四岁。少时祖父经商,以布匹生意为重,曾一览全江北的蚕丝布匹生意。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宁朝五十二年,梁国君主南下,攻破城关,宁朝就此衰败。
自文朝建都以来,布匹生意收缴国有,宋家从此一蹶不振。约莫三五年的光景,家底便被宋阳那败家的爹挥霍干净。
生计问题,迫在眉睫。
出于无奈,宋阳只得放下昔日大少爷的身份,干起这无休无止的工作。
若是要问起一天有何等银两?那还真不好意思,用宋阳自己的话来说,“那只能填饱肚子”。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天边的那一抹重云预示着平庸无奇的一天即将过去,宋阳站在米店门旁,随手拿起毛巾轻轻地将一身尘土扫去,叹息道:“唉,一天又要过去了……”
回到家中,大伯家的弟弟方从学堂放学归来。
“宋佳辉,快来给你老哥捏捏肩膀!”
宋佳辉甚是不满,磨磨蹭蹭来到他身旁。
一边为他捶肩松背,一边对自家哥哥说道:“哥,我今天在私塾又听说那件事情了。”
“哦?什么事情?”
“老哥!你这才青壮年,怎么记忆力如此之差?!”宋佳辉前些时日对宋阳提起过,但如他所愿,宋阳给忘得一干二净。
“就是进宫当差这件事儿,您是不知道啊,他们说只是一天的银两,竟有七八十纹!”
经宋佳辉如此一提醒,宋阳确实记起来些。
如今一听说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差钱,双眼一瞪。再加之与自己每日劳作一对比,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岂不就成了太监了?!”突然之间,宋阳瞬间想起来些什么,遂开口说道。
“哥,您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你最近几年也积攒了不少私房钱,只要买通了门路,又有谁会知道呢?”
宋阳还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是个旷世奇才!此时的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为他竖起个大拇指了。
文朝十二年,宋阳抬起头来,盯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入宫已有三年多,虽未有所成就,也没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但他觉得如此地生活也甚是完美。
“宋公公,海贵人插花用的双耳玉壶您去取了吗?”
一道声响,将宋阳早已经飘远的思绪又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只见他腼腆地一笑,这才诺诺地开口说道:“文宫院说是酉时去取,这才申时,不急。”
“那宋公公不要忘记罢了。”海贵人身旁的丫鬟嘱咐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宋阳又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自从自己入宫以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见过他那败家爹一面。
日复一日的工作,倒也算不上劳累,只不过有些无聊罢了。
发了阵子呆,宋阳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来到文宫院,烧制玉壶的老师傅却告诉他海贵人的双耳壶需要再等半个时辰。
“老东西,您就不能麻利些!要是海贵人等急了,让你脑袋搬家也是有可能的!”
日夜和文宫院打交道,宋阳早已经和这里的老师傅混熟了。
“让你等你就等!如果海贵人怪罪的话,我就说是你耽搁了取货时间!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宋阳努努嘴,并未再言语半分。
半个时辰后,宋阳取了双耳玉壶,急急忙忙向采花阁走去。
冬夜的酉时,天色早就已经暗淡了下来。再加之宋阳在文宫院耽误了有些时候,此时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哼,狗奴才!快交出宝贝,可以给你留条狗命!”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快步赶路的宋阳突然停下身来,双手不自然地将双耳玉壶抱得更紧了。
莫非这宫里出了盗贼?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