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皇后捏了捏她脸,连声说:“...你可别敷衍我!”
行昭捂着脸直嚷嚷疼。
方皇后说只是拢家常,谁信呐。
可行昭等来等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正题儿,打的腹稿准备的打算,方皇后全没问,只提了句,“那个从你通州庄子里送到乐伎园来的女人还得让她唱青衣,蒋明英去看了看,一口皖州腔改都改不过来,也不晓得从哪处天桥下头拜的师父,唱起戏来连她哥哥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那个小娘子姓段,段如萧。
罗家在雨花巷相看猛男兄那回,正是这个段如萧让行昭留了意,其实两个人相像,眉眼五官长得像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气韵、身段和举止像,行昭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让莲玉到后台去等着,小姑娘年纪不大,嘴特别硬,一开始说自个儿姓袁,绝口不提籍贯旧乡,可乡音难改,行昭一听就听出来了皖州腔。
莲玉没时间陪她耗着,其婉有的是时间陪她耗。
把她送到通州的庄子上去,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许她出去。
这么一两年耗着耗着,那小姑娘到底松了口,只说,“我家哥哥自己卖身换了钱给我与弟弟吃饭,后来他被人带走了,我和弟弟也被人带走了,我去了皖南的一户人家里当闺女,后来那户人家遭了难又把我给卖到戏班子里了...打听说道哥哥在京城,我也没跑就跟着戏班子一块儿到京里来了...”
人人都有故事,有的故事悲,有的故事喜。
悲中之人还没有察觉自己的悲、一种重蹈覆辙的悲,行昭也不知道这算是福气还是更大的可惜。
小姑娘无辜,行昭自然不会殃及无辜。
行昭笑起来:“那让她好好学,左右年岁不太大,三月半载的总能学出个名堂来,咱们不慌。”
方皇后也颔首点头。
话儿从东说到西,天渐渐昏黄起来,方皇后不留晚饭直接回宫,方皇后要走,老六和行昭便送到大门口儿,送了半天儿才折回正堂里去,两口子坐在炕上呼呼索索吃了晚膳,六皇子斟了盏苦荞茶递给行昭,“...母后要来你的及笄礼吗?”
行昭接过茶盏,抿了口茶水,摇头:“应当是不来了,那天不好出来,所以挑了今儿个来给了我支簪子。”想一想又道:“...没和我说起陈婼,也没说起陈家,也没说起西北,就是拢家常而已。”
方皇后一向希望她能走一步看三步,政事朝事从来不避讳她。
难得一次,姨甥俩老老实实地唠嗑,半分没提及庙堂之上。
六皇子又拿茶盏斟了口水,再把糕点往前推了推,“...晚上就没吃多少,仔细夜里又饿得慌。”话一顿,笑起来,“皇后娘娘是希望我和你一道商量吧。”
行昭看了眼六皇子,瞬间明白了方皇后的意思。
同舟共济地商量着过日子,没有比这更好的磨合感情的办法了。
六皇子见行昭没注意到桌上的糕点,又往前推了推,示意行昭快吃。
行昭这才注意到了,捻了块儿芋头酥,就着苦荞茶小口小口地吃,一块吃完了才发现,自个儿这才用完晚膳压根就不饿!
一挑眉抬头看老六,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厮最近殷勤得过了头。
莲玉撇过眼去。
乡间里坊,大过年的都兴先把猪养肥了再宰。
新嫁娘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