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雪祭祀的时候,不会告诉外界,这是月神的血脉后裔,杀他是用他的血冲开诅咒。
他们只会说,月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弑杀爻龛,亵渎神明,罪无可恕,需要以他的血告慰神明。
当然,所有人都听不懂,只有祭祀们掌握的祭文里,说得是真话。
温泅雪被绑在神坛上。
当祭文念完的那一刻,狂风骤起。
连头顶的黑暗都像是怪物一样游动着。
人们吓得匍匐在地,不断祈祷。
日宗的祭祀们远远退开,惊疑不定。
果然,杀死神裔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有天衡迎着风走到了温泅雪身边。
黑耀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天衡是另一个神裔。
只有天衡才杀得了温泅雪。
温泅雪望着拿着刀走到自己面前的天衡,乌黑清澈的眼眸安静,眼底微微的泛红,他像是要哭了,却没有,毫无表情望着他。
再也没有一丝依赖。
天衡举起刀,拥抱的姿势,刺了下去。
“我很抱歉,一直欺骗你。但,我爱你,是真的。”
鲜血渗透了天衡的白衣,从他微笑的嘴角溢出。
黑耀忘了一点。
他了解天衡,天衡也同样了解他。
天衡是一个聪明人,他怎么会想不到,月宗有一个神裔,日宗也理应有一个神裔。
月宗的神裔是温泅雪,那日宗的神裔是谁呢?
他想了一圈,便只想到了他自己身上。
当年爻龛死了,天衡涉嫌弑父,理应被处死,是黑耀救了天衡。
黑耀是个无情的人,却一再对天衡宽容。
黑耀叛乱成功,随时可以杀了温泅雪,甚至杀了天衡,却非要天衡来动手。
作为日宗的少宗主,天衡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是从何而来的。
黑耀为何不敢杀温泅雪,是害怕诅咒吗?
他为何不能让奴隶让死士去杀温泅雪?因为任何人杀温泅雪都会产生诅咒,唯独天衡例外?
天衡便明白了,他自己就是另一个神裔。
“就让我的死,给这个世界,给你带来光吧。”
天衡那一刀,划开了捆缚温泅雪的绳索,刺穿了他自己的心脏,他笑着温柔地望着温泅雪,带血的手指捧着温泅雪含泪的脸。
向他倒下。
天衡死了。
在他死去的时候,无数的光羽从他的身体里飞出,飞向天空而去。
转瞬之间,天衡整个人烟消云散,尸骨无存。
黑耀恼怒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温泅雪没死,天衡却死了。
人们惊叹欢呼着。
那些从天衡体内散逸的光羽飞向天穹,但没有像神谕一样浮现出一轮月亮或者太阳。
只是厚厚的阴云好像薄了一些。
就像日月曾经存在的时候,暴雨之前黑云密布的天空。
然而这样的黑,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已经是光亮了。
黑耀张开手,手中凝聚出一轮太阳一样的白光。
因为光亮的出现,他的光便显得不够明亮。
就在那时,月宗的复仇军队杀来。
当初被天衡驱逐的二公子行渊和七公子玄桅并没有死,他们凝聚了逃逸出去的月宗的幸存者,杀了回来。
黑耀第一时间下令:“带温泅雪走。”
他绝不能将唯一的神裔留给月宗之人。
就在黑耀等人接近祭坛的时候。
温泅雪被天衡的死,被满地的鲜血刺激,第二次失控爆发。
他尖叫着,身体发出的白光冲散出去,从近到远所有人被光冲击出去,死伤惨重。
日宗这边,宗主天衡死了,他们并不在自己的地盘,又有刚才温泅雪失控之下的击杀,不断溃败。
混战之中。
庭芜救下祭坛上昏过去的温泅雪,带他逃了出去。
他们没有逃多远,遇到了拦截之人。
二公子行渊骑马拦在前方:“你要带他去哪里?”
……
那一日,庭芜无法在重重包围之下带温泅雪走,不得不舍弃温泅雪,独自逃走。
这有违死士不畏生死的原则。
因为庭芜还不能死,救温泅雪出去不是他的任务,活着去做一件事,才是主人交给他的首要任务。
逃出去的庭芜,又回到了祭坛的地方,他在那里足足等了一个月。
等到周围没有了月宗的人,他悄然出现在那里,在天衡死的地方,布下了转生之法。
在祭坛上的,还有一具尸体,与天衡生前三分相似。
风云变幻,尸体睁开眼睛坐起来,即便身着粗麻,掩不住一派温雅清贵,胜券在握的从容。
天衡微笑叹息:“辛苦你了。”
庭芜低头行礼:“为主人万死不辞。只是这具躯体是月宗的,恐怕不合主人。”
天衡温和道:“无妨,皮囊可以随时更换。”
……
天衡不相信黑耀,对方能骗他一次,就会骗他第二次。
他可以为天下苍生而死,但他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他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