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满是泛黄的落叶,踩上去,咔嚓一声就碎了。
它们曾经那样富有生机,可此时,却脆弱得像一片纸。
柳枝很长,偶尔被风一吹,还会轻轻摆动。
柳新忽然道:“柳新,柳色新……可惜呀,我大约是等不到明年的柳色新时了……”
坐在返程的地铁上,赵岩泪流满面。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眼泪却像秋雨一样,绵绵不绝。
旁边的乘客都忍不住猜测,这个年轻的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这样难过。
她简直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一样。
那种沉重的绝望叫人不忍心看。
旁边的阿姨掏出手帕递过来,柔声道:“姑娘,别难过,这世上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赵岩盯着面前的手帕看了会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过不去的。
这次的坎儿,真的过不去的。
柳新死了。
在跟赵岩看过朝霞后的第三天,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赵岩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只来得及匆匆赶去墓地,在他墓碑前摆上一束怒放的向日葵。
墓碑上贴着照片,应该是柳新尚未病发的时候拍的。
赵岩再次确认,他的确是个非常帅气的青年,一双温柔的眼睛像秋日午后的湖水,波光粼粼。
“赵小姐?”神色憔悴的柳爸爸扶着妻子过来,远远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试探着叫了声。
赵岩胡乱抹了把脸,“您好。”
“真的是你,”柳爸爸道,“多谢你来看他。”
他瞧着比以前憔悴多了,活像老了一二十岁。
中年丧子,总是人生难以承受之痛。
“以前,劳累你费心了。”柳妈妈朝赵岩鞠了个躬。
“阿姨使不得!”赵岩慌忙扶,“我……两位多保重。”
她不太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为什么哭呢,非亲非故的,怪不好意思的。
“赵小姐!”柳爸爸突然叫住她,“他留下了几样东西,我想,你会需要的。”
是两张肖像画,画上的人正是赵岩。
她笑着,自朝霞中走来。
故事接近尾声,江澜停下来,端起桌上的果酒饮饮而尽。
小饭馆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角落里隐约传来几声啜泣。
牧鱼扭头一看,那抑郁无常正偷偷抹眼角。
还怪感性的。
过了会儿,店内其他几个食客长吁短叹起来。
“真是……足够改编成电视剧的程度。”
“要是编剧真这么写的话,老子非给他寄刀片!”
众人故意说着话,缓和难过的气氛。
这些事江澜本不知道。
只是她善于观察,发现被自己看好的实习生苗子最近情绪有点不对劲,就在某天下班后约她出来谈心。
一开始赵岩是不肯说的。
可她憋得实在太久太久,悲伤遗憾后悔……种种诸如此类的情绪不断交织发酵,在她心里慢慢膨胀成一个巨大的气球,简直要把人撑裂了。
几杯酒下肚,赵岩呜呜哭起来,第一次把这段故事说给别人听。
“我好后悔呀,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去看他……
我好恨我自己,恨自己不够勇敢,不够果断……我还,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喜欢……”
江澜很心疼这个女孩子,想着虽然自己不能做什么,但如果能够帮她略微弥补一下遗憾也是好的。
牧鱼明白了。
当天晚上,他又和师无疑去了地府。
那看守的小鬼还是百无聊赖的站在路边,像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时间对它们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你瞧,多么荒唐呀。
最渴望的时间的人,最留不住时间。
而在最不需要时间的地方,时间却多如恒河之沙。
见牧鱼来,它那灯泡似的大眼睛立刻流露出一点甜蜜的欢喜,殷勤地凑上前,捻动手指喊着,“鱼爷!师爷!”
牧鱼:“……噗!”
后面那个称呼是什么鬼?
师无疑:“……”
你才是师爷,你全家都是师爷!
牧鱼给了冥币,很顺利的找到柳新。
他刚下来没几个月,一审刚结束,正排号等待二审呢。
小伙子恢复了以前的容貌,体体面面板板正正的,正蹲在路边给过往的鬼魂画像。
见牧鱼和师无疑过来,柳新笑道:
“两位,画像吗?”
牧鱼:“……”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愁眉苦脸为情所困的青年,没想到,你还挺会自得其乐。
他沉默片刻,“收费吗?”
柳新把脚边的牌子翻过来:
一次一万,冥币。
牧鱼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合着你搁这儿勤工俭学呢?!
说起来,一次一万块实在不贵,想当初她给张敞去菜市场买食材时,一根茄子还□□万呢。
没准儿这朋友辛苦一天,还赚不来一根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