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张脸眼熟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孩,看起来简直是等比例缩小版的谢陶,只不过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所以眼睛看起来更圆一些,和长大之后的猫儿眼有细微的不同,看着要更纯真更无辜,像什么不谙世事的……
哦,她本来就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钟山景头皮发麻,他坐起身来,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此刻他正躺在一个狭窄阴暗的地方,看着像一个小山洞,山洞的角落里铺了一些干草,微微有些潮湿,而眼前的小女孩就蹲在他的面前,撅着嘴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的脸上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明明空气当中有细微阴冷,可是她穿得很是很薄,连脚上的鞋都破了一个洞,羞怯地露出一根脚趾来。
眼前这个疑似谢陶的小女孩,生活得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钟山景从来没有问过谢陶,她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还有没有家人。
如今看着眼前的小孩,钟山景心里微微有点数了。
于是钟山景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凭什么说这里是你的山洞呢?你叫一声它会答应吗?”
小女孩的眼睛顿时睁得圆圆的,显然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如此无耻,竟和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抢夺一个阴暗破旧的小山洞。
小女孩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她发出了可怜的哽咽,然后道:“我看你受伤才收留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没有任何的亲人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你一个大人,不但要恩将仇报,还要看着你的恩人冻死在外面吗?”
现在的谢陶还太嫩了,于是伪装起来很明显,尤其是那双狡黠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
钟山景明知道她是装可怜,但是仍旧控制不住的感觉到了心疼,同时脑子里百转千回,又开始感叹,谢陶不愧是谢陶,正常小孩这么大的时候,说话都还没什么逻辑呢,谢陶已经可以表达得如此流利和清楚,甚至还会装可怜来博取同情了。
她真是个天才。
钟山景面无表情地想。
他在心里做一个无情的夸夸机器,把谢陶给夸了一遍,表面上却一脸无辜地摊摊手:“那好吧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那么请问我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你也看到了,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的身体似乎回溯到了刚刚遇到谢陶的那天,也就是被丢进尸群里,被丧尸咬得浑身是伤,差点要死掉的时候的样子。
总之看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甚至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小孩像个小大人一样手背在身后,叹着气地道:
“当然,如果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的话,你一定会死掉的,就像我的爸爸和妈妈一样。”
她说起父母的死去,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甚至给人一种看淡了生死的感觉。
钟山景其实之前就想问,你的父母去哪里了,为什么让你一个小孩流落在外面,如今听了这话只感觉自己心里一抽,说不出的酸涩。
他其实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自己也是被抛弃的孩子,在末日那种环境里面什么凄惨的人和事都有,早该司空见惯了才对,但一旦是眼前这个人,是眼前这张脸,他就控制不住的感觉到心酸和痛苦。
他其实不应该去问的,但他还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小谢陶脸上平静得很,她用那种淡然甚至称得上是麻木的语气道:“我的爸爸被圣堂征去修教堂了,他修教堂的时候从高高的塔尖上摔了下来,伤得很严重,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钱治,于是妈妈带着爸爸,去找圣堂,想要要一点医药费,圣堂说,爸爸是因为对神不恭敬,所以才被神惩罚了,这是他自己的罪孽,所以圣堂不会管。”
“妈妈没有办法,只能带着爸爸回了家,我们卖掉了所有能够卖掉的东西,去买圣水给爸爸治伤,可还是不够,妈妈就开始做皮肉生意,客人里甚至会有圣堂的人,他们进出妈妈的房间,花少少的钱,说很难听的话,妈妈都忍了,直到爸爸死掉了,妈妈也跟着死了。”
小孩子仰起头,有些麻木的双眼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真:“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些来我家的圣堂的人,为什么没有被惩罚?为什么我爸爸反而被惩罚了呢?他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也没有对神不敬,为什么呢?”
钟山景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在胸腔里面极缓慢极缓慢地切割着血肉,他没忍住地抱住了小谢陶,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孩子都经历了些什么。
小小一只的谢陶安静地道:“我讨厌神,我是不是也对神不敬了,那么我也会死吗?我也要下地狱吗?”
“不会的。”钟山景轻声道:“该下地狱的是圣堂和圣堂的神。”
大概是一起说了圣堂的坏话,一起偷偷地骂了神,在小小一只的谢陶眼里,眼前这个有点怪的大哥哥,跟她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革命友谊。
钟山景能够感觉到伤口虽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并不会致命,他仍旧在慢慢地转变着,就像之前那样,被感染成丧尸。
这让他暂时的失去了行动力,动不动就会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