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日落之际,考生散尽,掾史将收集来的一千五百余份考卷上交宋忠、綦母闿、司马徽。
三人中最年轻的司马徽业已年过五旬,年长如綦母闿已六十余,一天下来,年轻的考生们都是身心俱疲,就更别说他们了。
不过三人自知重任在身,惟有强打精神,草草用过晚饭后,便立刻带着数十名经师审阅考卷,一直到次日中午,才将一千五百余份考卷全部审完。
和三人设想的出入不大,此次一千五百余名考生,答对三十题以上通过者,有七百余人,正好占到考生人数的近一半。
答对四十题以上者三百余人,答对五十题以上者数十人,答对全部六十题者只有寥寥几人,皆为白首穷经的老儒生。
宋忠、綦母闿连日来着实有些操劳过度,命人将考卷上呈刘景,便匆匆返回寝舍休息。
司马徽比二人年轻不少,加之多年来一直耕读不缀,身体颇为健朗,他并没有急于回寝舍休息,在独自处理完收尾工作,又前往考场,视察明法科考试。
与昨日明经科千余学子济济一堂的盛况相比,明法科的声势就差远了,考生不到三百人,仅为明经科人数的五分之一。
说实话,这还是刘景东拼西凑的结果,本朝以儒学为根本,法学越发落寞,刘景担心明法科参考人数太少,特意下令荆州下属各郡县督邮、法曹、决曹、贼曹、狱等,凡通义理明习法律者,皆可报名参加明法科考试。
事实证明刘景的做法十分有必要,明法科在学子间可谓备受冷遇,报名参考者不满百人。
倒是明习法律的各郡县属吏们,平日少有上升的机遇,纷纷将此次明法科考试视为进身之阶,报名参考者超过两百人。
明法科考的是《汉律六十篇》,也就是《九章律》九篇、《傍章律》十八篇、《越宫律》二十七篇、《朝律》六篇。同样出六十题,答对过半即为合格。
由于明法科只有这一场考试,不像明经射策,一共要考三轮,所以考试难度自然非常大,考生们从早上开考,至暮时方休。
与此同时,射策第一轮考试结果对外公布,通过与落选者各半,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翌日,射策第二场《试义》开考,内容以宋忠、綦母闿等人编纂的学校教材《五经章句后定》为主,通一经为合格,通二经为乙等,通三经以上为甲等。
考生们都很有自知之明,大多选择考一经,敢于考三经的人,都凑不齐十指之数,至于更高的四经、五经,更是一个也无。
毕竟,通五经算得上是儒家最高成就之一,有此成就者,如宋忠、綦母闿等,无一不是当世大儒,考生们再努力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够走到这一步。
刘景此次开科取士,计划录取百人,以面试对策定夺排名。所以今天的考试,七百余位考生,至少要淘汰掉六百人以上。
虽然通一经就算合格,但能否在一众通一经的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获得第三场考试的入场券,那就不得而知了。今日的考试,将注定激烈无比,不过眼下刘景无心关注考试,从长沙而来的家仆宋谷,为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主母于六天前为主人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宋谷叩头报喜道。
邓瑗又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从此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刘景一时间难掩兴奋之情,起身于堂中不住走动,什么王图霸业通通被他抛到脑后,如今满心都是对妻儿的牵挂,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飞回妻儿的身边。
在离家前,刘景就已为腹中子取好名字,生男则名弼,生女则名捷。刘景之前为拒王粲指腹婚,曾谎称有良医断言,腹中子必为男孩,不想一语成谶。
刘景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宋谷依旧跪在地上,立刻将他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谷从小长于刘家,更与刘景有同耕一垄田,同食一餐饭的特别情谊,刘景从不以奴仆视之。
可惜宋谷为人过于憨厚朴实,又不识文字,难以独立门户,否则刘景必不吝给他一个前程。
倒是其弟宋锦,与之不同,颇有才智,从小随刘和修习文武艺,如今已成为刘和左膀右臂。
宋谷勐一拍额头,与刘景久别重逢,光顾着高兴了,却把正事给忘了,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刘景,口中道:“主人,这是主母写给你的信。”
刘景打开信笺,逐字逐句细细品读。
自二月中旬领兵出征,他已离家七个月,夫妻俩分居两地,只能以书信寄托相思之情。是以每隔十天半月,便有信使往来于江湘间,为夫妻俩传递信笺。
“将军,夷陵大捷……”就在刘景沉浸于妻子信中时,于征领着一人走进大堂。
刘景闻言一怔,随后看向于征身边之人,此人是假司马霍布,乃扬武校尉霍峻从弟,之前秭归大族邓忠、邓任兄弟趁他挥师北上之际,作乱三峡,进犯夷陵,便是此人前来禀报。
霍布见刘景目光望来,一五一十的讲起战事经过:霍峻率孤军扼守峡口,将秭归数千叛军尽数堵于峡内,期间邓忠、邓任率兵屡攻关隘,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