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入京后,汴京连续下了两场雪。
洋洋洒洒的雪花将整个世界妆点得洁白无暇。还有谁能想起不久前汴京城外的激战,以及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和他们洒下的殷红鲜血?
当然有,李太后算一个。
她的儿子刘承祐观战时,被随行观战的茶酒使郭允明刺死于汴京城外!前去救驾的亲卫为了躲避清理战场的郭家军,背着刘崇祐的尸体东躲西藏,当夜幕降临后才悄悄地潜回城内。
为稳定汴京城内的军心,李太后只能选择秘不发丧,悄悄地将刘承祐的尸体藏于慈宁宫内。
她一边与郭威在朝堂上周旋,一边派人去徐州接刘赟来汴京接任当皇帝。
李太后翘首以盼,左等右等也未等到刘赟的到来,反而等来了契丹南下进犯邢州的战报。
此前郭威镇守鄴都,契丹忌惮郭威的威名,不敢进犯,北部诸州百姓倒是过上了些平静安稳的日子。
待郭威领着郭家军一走,契丹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时值冬日,汉人种下的粮食都已收割入仓。而契丹是游牧民族,不会种粮食,靠放牧牛、羊群为生。冬日的大雪常常一下就是几天,大雪常压垮了他们的帐篷,冻死他们的牛羊,为此粮食等物资严重不足。为了生存,契丹人会在头人的带领下,骑着马冲入汉人生活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此次遭受契丹人掠夺的是邢州,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遭到劫掠的将是哪个州!为此,周边州县的百姓已是人人自危。
拿着战报,李太后心里有了新的计较。
在第二天的朝会上,李太后命人将这份战报一念,朝堂上一片哗然,众臣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唉,这可如何是好?百姓好不容易屯下的粮食都被抢掠一空,这以后的日子怎么活啊?”户部侍郎痛心疾首地说。
“契丹贼子欺人太甚!可怜我邢州百姓苦矣!”工部侍郎皱眉连连摇头。
“是啊,这些凶恶的契丹人所到之处烧、杀、抢、夺,还掠汉人妻女!”礼部侍郎怒目圆睁,恨不能亲自去攻打契丹。
“这些契丹人实在太可恨了!”
……
已痊愈归朝的丞相冯道站在文臣之首,微眯着眼一声不吭。
郭威站在众武官之首,也一言不发。
李太后扫视一圈朝堂,只见众人情绪高昂,觉得火候已到,遂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和颜悦色地问冯道:“不知丞相觉得邢州之事该如何应对?”
冯道忙出列拱手道:“启禀太后娘娘,老臣以为邢州乃我汉室领土,邢州百姓是汉室百姓,契丹贼子侵我领土,辱我百姓,实不可忍!臣恳请太后下诏攻之!如放之任之,必壮了契丹贼子的胆,寒了百姓的心!”
户部侍郎忙出列:“臣附议,恳请太后下诏攻打契丹贼子!”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文臣附议声四起,求战的热情高涨。
武将们却如老僧坐定,唯郭威马首是瞻,都一言不发。
李太后只好点名:“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郭威缓步出列,回答道:“契丹贼子屡次犯我边疆,实在可恶!臣附议,攻打契丹!”
“好!列位臣工都是有骨气的铮铮汉子!我汉室有列位的辅佐,必能迎来太平盛世!”李太后对郭威的回答非常满意,她点点头扫视阶下众臣:“既然大家都赞成出兵攻打契丹,那我们来议一议此次出征由谁领兵吧!”
论到由谁领兵攻打,诸位文臣都沉默了。
李太后看向郭威的热烈的眼神,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太后属意由郭威领兵前往。但郭威不一定愿意去啊!他那张阴晴不明的脸,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大家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新上任的太师,干脆像据嘴的葫芦一般保持沉默。
包括丞相冯道,这位聪明人可不想当炮灰。
但李太后哪会放过他:“丞相大人,你觉得谁可领兵前往邢州御敌啊?”
冯道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但无奈被太后点名,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臣以为,我朝人才济济,在场的众武将都是忠君爱国的英雄好汉,一定都愿意为汉室效力,区区契丹小贼不足为惧!”
李太后不由暗暗恼怒,在心中为风吹两边倒的冯道记上了一笔。
冯道不敢抬头,御座上射来的记记眼刀令他胆战心惊,后背冷汗直冒!
良久,李太后收回射向冯道的目光,转向郭威问道:“那太师意下如何?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臣附议丞相所言!”郭威回给她一个软钉子。
这下李太后彻底怒了,她脸上神色未变,双眼阴恻恻地扫过众武将:“既然如此,不知诸将中可有人自荐前往攻打契丹、保我边疆?”
刚当上兵部侍郎没几日的王殷见状出列拜道:“臣愿领兵前往邢州,不诛契丹贼子誓不还朝!”
“好!”李太后赞道:“想我堂堂汉室男儿岂能做那缩头乌龟!”
旋即,她话锋一转:“但是,爱卿刚上任兵部侍郎,领兵攻打契丹,恐难服众啊!”
王殷不明所以,但太后未让他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