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和郭威的这次会面,是一场只有两个人上台表演的对手戏,在这场表演里句句都是试探,字字皆可诛心!
这场表演里掺杂了多少真情假意,暗含多少阴谋算计,只有表演者心知。至于达成的效果如何,是否达成各自的期望,却各自在心里暗暗打鼓。
李太后毕竟是后汉的当权者,她预立刘赟为新君,看似咨询郭威意见,实则只是通知他这个结果。
郭威全程态度恭敬,说的最多的是:臣不敢!看着郭威那远去的孤独萧索的背影,李太后心里是满意的。
刘赟为徐州节度使,是先帝刘志远弟弟刘崇的长子。刘崇是河东节度使,镇守河东地区,与其长子刘赟都是手握兵权的重臣。
李太后想用刘赟父子压制郭威,一则全了后汉刘氏权力的传承,二则保全自己在皇宫中的地位。
李太后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然郭威并未将这两人放在眼里。郭威踏出皇宫后,就悄悄地给郭崇下了一条密令。
此时郭家军刚拿下汴京城,城内气氛空前恐慌,上至达官、下至百姓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贸然出门,怕成为门外守卫的刀下之鬼。郭崇趁大家不备,带着六个侍卫出了汴京城,向东南方向而去。
郭威离开慈宁宫后,李太后以皇帝刘承祐之名义下了道罪己诏。
罪己诏中言明刘承祐年少登基,心性纯良,听命于先帝训导,以苍生为己任,却被奸臣误导。他听信谗言,误伤忠良及其家眷,现如今心怀愧疚,懊恼、悔恨令他日日食难安、寝难眠,竟忧思成疾辗转病榻。然悔之晚矣!唯有以奸臣之首级慰忠良在天之灵!故褫夺苏宏吉之流众文臣之职,查抄其府邸,所有家财、田产、屋室充公,男丁满7岁以上流放,女子满7岁没入贱籍。
另外,为了安抚郭威,李太后以自己的名义下了道懿旨,宣布刘承祐病危,命丞相冯道迎接徐州节度使刘赟尽快入京。懿旨中赞天雄军节度使郭威为国之重臣,加封太师,由于刘承祐病危,朝政不可废,故由李太后垂帘听政,郭威协助监国。
一场屠城之灾消弭于无形!
柴荣担心我被那些武将为难,要求我尽快回到符府,交接工作交给他与符十三即可。
我微微一笑,让柴荣摊开手,在其手心写下两个字:军饷。
柴荣一愣,我向皇宫方向指指,他一下就醒悟过来:“妙!妙哉!我看此方法甚好!”
的确,郭家军此次奔赴汴京是为了清君侧,朝廷当然得放发军饷!这么多士兵驻扎于汴京城外,如果不给军饷,士兵没有吃的,饿着肚子就可能冲进汴京城,烧杀抢掠,骚扰百姓,甚至导致兵变,这么严重的后果谁能承担得起?!
讹那些当权者的钱袋子,即可断了他们短期内起坏心眼攻打郭家军的念头,也可安了那些跟随郭威千里迢迢前来汴京的将士们的心。
一切尘埃落定,我的确该赶紧回符府。
我嘱咐符十三几句,然后在城楼下供士兵休息的营帐里净了脸,换上一套小厮的衣服,别了柴荣准备独自回符府。
柴荣以巡查各坊防护之名,强烈要求顺便把我送回符府,我拗不过他,只好应允。
好在符府位于汴京城的东南部,离南城门不远。柴荣与符十三牵着马在前,我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向符府方向而去。
原本喧闹的道路,此时冷冷清清。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和脚步声,听不见其他任何声响。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萧瑟的汴京城!
很快就到了符府大门外,柴荣看看一直紧随身旁的符十三。
符十三又看向我,我微微颔首,他这才牵着马前行几步,看似等待柴荣,实则悄悄打量我们。
柴荣无奈地摇摇头:“符十三是府上之人,如此维护你,我尚可理解。但赵乾他们跟随我多年,竟然也愿听命、维护于你!真正令人费解!”
“岂敢!他们都是领了郭将军的令,才跟着我一同行事的!”我辩解道。
柴荣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最重要的是要恭喜你得偿所愿!保护了这汴京城的安宁!”
我微笑道:“难道这不是柴将军想要的结果?”
柴荣略一迟疑,没有说话。
“我相信柴将军是良善之人,汴京的百姓一定不希望汴京的百姓限于水火中!”我轻声道。
柴荣点点头,说道:“谢谢!保重!以后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谢我?为何?他的话说得没头没脑,我不禁皱眉。
柴荣竟伸出手揉揉我的眉头:“小小年纪别皱眉头!”其话语中充满的宠溺。
我不由一愣神,却听他催促道:“快进去吧!就此别过!”
说完,他已翻身上马,与符十三一起骑马离开。
他应该是谢我保护了汴京城百姓吧!他真是一个怪人!刚开始阻扰我立军令状,现在又为此事感谢我!
我苦笑着摇摇头,来到符府侧门敲门,立即有人给我开了门。
这开门的人竟然是大江叔!
“大江叔?怎么是你?”我惊喜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问。
“怎么不会是我?我卯时就回了府。守在侧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