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是再聪明不过的人。
都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郭威也深谙其理,所以更加谨言慎行,每天都闭门谢客,除了上朝觐见小皇帝,能缩在府里就绝不出门。同时他还约束府里所有下人,不可趋炎附势、仗势欺人,都给他夹着尾巴规规距距地做人。
即使如此,小皇帝心里还是不痛快!
因为军权不在手上,他心里没底!现在,郭威打了个大胜仗,在军中的威望日盛,他更加寝食难安,心里像有个爪子一样使劲挠着他。这让他焦躁不已,脾气越发暴躁,一点小事都能让他暴跳如雷,以至于身边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们个个都心惊胆颤,惶惶不可终日!
这个情况有人悄悄地透露给了郭威。郭威很无奈,他知道小皇帝想要什么,难道小皇帝要他卸甲归田才能放心?答案是否定的!恐怕,只有他死了,小皇帝才会放心!
这个认知让郭威心沉谷底。他有妻儿老小,府中还有百十号的下人,这些人都依仗他得以生存,他怎么能卸甲归田,交出自己的生命?
还有郭家军,那些追随他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们,他怎么放心把郭家军交给这样一个反复无常、捉摸不透的人?
当然不行!
他所能做的就是沉默,每日诚惶诚恐地上朝听令,能不说话就绝不发言,尽量让自己在朝堂上像个隐身人。
他的那些同僚都惊讶地发现了郭威的变化。
刘志远临终前定的五位托孤大臣,史弘肇、王章、杨邠和郭威都是武将,只有苏逢吉是文官。
作为武将的史弘肇、王章、杨邠和郭威四人关系交好,前三位性格大大咧咧,都是直肠子,在朝堂上有话就说,看不顺眼就批,绝不给人留面子,包括小皇帝。
小皇帝每日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俯瞰自己的臣子,包括这四位父皇留下的托孤大臣,看着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心里有火。这位年轻的掌权者表面上对他们言听计从,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郭威知道这位小皇帝镇定的面容只是一副应对他们的面具,撕下这副面具,后面一定是张狰狞厌恶的脸,就像他眼中那愈烧愈烈的怒火。
郭威曾私下尝试劝说三位同僚,让他们注意约束自己的言行。
史弘肇他们却嗤笑郭威变了,变得胆小怕事,朝堂之上对小皇帝唯唯诺诺,不是大丈夫行径!
他们三人自认为是有功之臣,所以不以为然地继续我行我素。
在他们的认知里,老皇帝既然将小皇帝托孤给他们,那么他们必须直言觐见。虽然他们的言语稍微粗俗了些,态度稍微强硬了点,但他们的本意是好的!
他们希望自己像魏征一样,做一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贤臣。但他们错了,小皇帝不是像唐太宗一样喜欢广纳谏言的开明皇帝!
在小皇帝的心里,对他们的不满日益增加,像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其后果非常严重。
这一切都被冷眼旁观的苏逢吉看在眼里。他作为文官之首,经常被史弘肇这些武官打压,心里早已恨透了这些武官。
苏逢吉一直在等待一个翻身的机会。
现在,当朝最大的老板都对史弘肇他们心生不满,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朝堂上风波诡谲,符府后院里却是风平浪静。
苏逢吉离开符府后,张氏拉着我在她的屋里呆了一个时辰。
碧芙园里的老妈子和丫鬟们屏气吞声、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端茶递水、送水果。
张氏拉着我的手不放,泪水泗流,喃喃自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这位望眼欲穿地盼着女儿归来的母亲,却没有盼回自己的女儿!
我心中愧疚不已!联想到自己跨越千年距离的父母,何尝不是望眼欲穿地盼着我回去,我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嫣然的眼眶也红了,见状忙起身笑着嗔怪道:“娘,姐姐没回来时,你日盼夜盼,眼睛都快哭瞎了!现如今姐姐回来了,是高兴的事!你怎么还流泪呢?”
“嫣然说的对!今天我们一家团聚,大家该高兴!怎么又哭上了呢!”符昭信从门外进来,打趣道:“娘、妹妹,你们再哭下去,这符府都要被冲走了!”
“你这孩子,又打趣你娘!”张氏收了泪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信儿说的对!今天是个大喜日子!跟厨房的说,今晚给你妹妹接风,做几样你妹妹爱吃的菜!”
符昭信笑着说:“放心吧,我已命符书去厨房点菜了!都是大妹妹爱吃的菜!”
说话间,身旁已有丫鬟来服侍我们进后面的水房净面、洗漱一番。
我以不习惯为由,要求由思棋、思画给我洗漱。
我这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即使在河中城的节度使府里做大小姐,也是我自己洗漱,只是穿衣太过复杂,需要思棋、思画她们协助,其他事务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心里不免尴尬,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任由思棋她们摆布。
等我们洗漱后回到房中,却见大江叔站在房内正向符昭信禀报府中事务:“大小姐最喜欢的潇湘竹已经购买一批,种进了花园和大小姐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