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听罢长叹一声,让邢云衢亮出自己的官印证明身份。然后道:“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破绽,我自己还觉得没什么。”
杨林道:“大人,您日理万机难免百密一疏,这实在是情有可原非您本身之过。标下也是侥幸看破而已!”
“你年纪轻轻倒是很会说话。”熊廷弼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面容,不冷不热的说到。
杨林反应快,他知道不能在这位大人面前解释什么,岔开话题继续道:“第三点就是标下在与您交谈中,发现您对兵事之事极懂极感兴趣。而当今朝中众多官员中懂兵事的人,当属您是首屈一指。”
杨林这话说的很圆滑,其实是在拍熊廷弼马屁,但他不知道这招能不能奏效。因为他发现这位熊大人具有后世影视剧中所有忠臣的特性,不管好话赖话一律不置可否。脸上始终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
“哼,别拍马屁了!我问你,你可知罪!?”熊廷弼突然变了脸色,衣袖一甩怒道。
杨林暗叹一声,这位大人终究是要和自己翻脸了。如果猜的没错,定是没有军令擅自出征之事。但这事自己于公于私都没有做错,又有何罪?
“标下不知大人所指何事,不知何罪之有!”杨林不卑不亢的道。
“哼,你挺蛮翻咧!(武汉方言,意思是你很嚣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熊廷弼见杨林这副样子不禁更是火大,道:“你没有军令擅自出征,仅此一项就是大罪!还胆敢不承认?”
杨林闻听辩解道:“您说我没有军令擅自出征,可我有马进忠马守备给我的军令!我是奉命行事!”
熊廷弼怒斥道:“大胆!你以为你们做的事天衣无缝吗?!按军中规制,但凡出征深入敌境必须报都司府和经略府核准。马进忠一个守备,哪来的权力允许你出征?你们当本座是摆设和傻子不成?!”
“萨尔浒之战后,辽东官军精锐尽失。整个辽东早已是人心惶惶一片混乱。而你为了一己私欲置大局于不顾擅自出征,你可知接下来建虏必然要出兵报复。到那时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失去性命?你还敢说你没有罪?!”
熊廷弼彻底发火了,继续怒斥道:“如果边境各城守卫官吏皆是如你一样不听号令,那么还要本座干什么、还要朝廷干什么?本座刚上任不久就遇到你这种不守军令之辈,实话告诉你,我毫不介意用你的脑袋立威!还有那个马进忠,对你姑息纵容隐瞒包庇,砍头也算他一个!”
杨林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打了胜仗本就心高气傲,如今被熊廷弼一番申斥那还忍得住火气。
他“噌”的站起身来,大声回到:“熊大人,我擅自出征不假,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马守备没关系!要杀要剐我担着!我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我爹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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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熊大人您认为我是为了一己私欲才出征,其实您错了。我是在巡边途中俘获了敌人的游骑,进而得知敌人后方守备空虚,所以才临时决定抓住战机率兵出击。您懂兵事,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
“我若是经过层层上报请示,那么战机稍纵即逝,也就不可能得胜而归。但是大人您若是一直认定为我有罪,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学前宋岳飞岳大帅,风波亭上走一遭就是了!”
“放肆!”熊廷弼见杨林站了起来,并且还暗讽自己是秦桧等人,胸中怒火更盛,戟指道:“谁叫你站起来的?!你真是胆大包天,想造反吗!”
“造反不敢,但是要我承认有罪我就不服!即便下了地府见了阎王爷我也不服!熊大人,在您眼里我就是一只要被您杀鸡儆猴的鸡。不管我是跪着还是站着都难逃一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站着死来的壮烈痛快!”
杨林可不怕熊廷弼的威势,盯着他针锋相对的道:“熊大人,我本以为您是位有血性的汉子,是一位有着威武不屈精神的忠臣。从始至终我都处处恭敬。民间把您传的那样神,结果真是出人意料!您不思怎样剿灭叛逆,反而要责罚出击杀敌的人,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说句不中听的,原来名满天下的熊飞白也不过如此!怕是被那些建虏吓破了胆,只想着躲在城墙后面怎么保命、保官位吧!在您眼里,我打了胜仗就是有罪。那么我问问您,躲在城里眼看着建逆侵入我境烧杀抢掠、放任不管的人就无罪吗?就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吗?!”
“熊大人,我听闻您愿意微服私访遍查军民的疾苦,想来也看到碱场堡、孤山堡、抚顺等城被建虏屠戮的样子了吧?凭什么建虏就可以入境杀我百姓、掳我财产,而我们不可反过来杀他们?难道就是您用一句怕招来报复来解释、来开脱!?告诉您,您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懒政、怠政、不作为!妄为朝廷命官之身、妄为皇帝陛下的厚望!”
熊廷弼从来都是对别人发火,没想到杨林竟敢出言顶撞自己,不禁气的浑身直哆嗦。本来他在叆阳看到的一切心里对杨林很有好感。而且张铨也和他打过招呼,希望能多照顾这位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