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西风淡淡烟,几点疏疏雨。
梦寻抬手接了几滴,心里还是很忐忑的,若是那个不通人情事故的高僧确定赶自己走,这夜雨路滑,她可能会一滑到底。
青灯古寺微雨,时有时无的木鱼声,梦寻立在佛堂前,看着烛光摇曳中端坐佛前的身影,突然被满室静谧淹没,一百年他就这样过的吗?以后那女子没了,他是不是要融入这无边无际的静默中,时间久了会不会消散在这无底洞般的孤独中?
突然有点心疼他,觉得他似乎不该把自己关在这座孤山,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一座孤零零的古寺!
梦寻心里有事就忍不住自找没趣非要说出来,她问道:
“幻苍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出了这满室沉寂的庙宇,下了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离了这又高又陡又寂寞的望归山,过了蓝眼睛一样的望月湖,到岸那边看看?看了就永远不回来的那种?”
问完又觉得问错了,他是出家人,这样说是想让他还俗吗?他寂寞是因为他愿意寂寞,他孤独是因为他让自己孤独!
否则谁能强迫他?那横行霸道的妖族都没敢来涉足望月湖,没敢来踏他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他守着的是他的世界,可能他不寂寞。
木鱼声停了,梦寻一时有点担心,怕他开口赶自己走,幻苍只冷冷问梦寻
“既然岸那边那么好,你又为何过了那蓝眼睛一样的望月湖,来到这又高又陡又寂寞的孤山,爬上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进了这满室沉寂的庙宇,立在我的身后?”
为何?雨声渐渐大了,幻苍的声音混杂了雨声,让沉寂空旷多了一丝安逸,梦寻过去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拜了拜佛祖,慢吐吐说了一句
“和你说了,我是来为一个人求平安的!”
可是没求到,梦寻不明白为什么幻苍会给夜澜一个簪子,而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给她,也想知道夜澜到底用什么换的那个簪子,只说很值钱,值一条街的钱。
看了这庙宇不像敛财的样子,他更是长了一副视钱财如无物的面孔,夜澜的大价钱到底是什么?
“既然平安要到这里来求,你又为何想让我到岸那边去?”
梦寻的思绪被打断,转脸看他琥珀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眼眸介于金色和茶色之间,剔透到透明的一样,眼睛清测明亮。没想到他会纠结这个问题,梦寻只是觉得他寂寞孤独,想让他热闹一点,现在她知道自己想多了,这里才是他喜欢的地方。
“你的平安就在你自己身上,你怕什么呢!只是出了这里更像人间,有繁华似锦,鲜花如簇,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体验一遍这些人生百态才不枉在人间走一趟!不过可能我错了,你的世界有你一个,已足够热闹!”
她莞尔一笑,多少带点失落,为这说了半天的废话失落,他待久了,早已经习惯了吧!就是这个习惯,能改变万物。
就像她竟然不知不觉习惯了夜澜的时而温柔,时而霸道,习惯了和他在一起,被逼也好,自愿找过去也好,反正那段时间,他们是共享的。
不知身边的这个人习惯了那女子的陪伴没有,以后她不在,他的世界真的变成一个人,会不会不再热闹?
“你真的不会因为那女子后悔吗?佛说众生平等,你怎么不渡她?”
木鱼声再次响起,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佛不渡无信之人!”
无信之人?无信也是因为他吧!那女子一定恨佛祖夺了她爱的人,又怎么可能跟随他的心志而行,毕竟有那刚烈的性子在。
“可是她毕竟因你而死,又因你而生,你为何不拦着她由她灰灰湮灭?或者为何非要逼她入轮回?这百年都等了,再多一点时间或许她就想通了。”
梦寻问完等了许久,才见幻苍动了动唇,吐出一句:
“她已入了魔道,宜早解脱!”
魔道?指她杀自己的事吗?她是动了杀念,若他去晚了,或者他不去,自己已经变的和那女子一样了。看来自己不该来一趟,不然那女子不会烟消云散。正想着就听他说:
“你若累了,就去旁边休息,不必坐在这里。等天亮就下山!”
声音清淡,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看出来了,是嫌弃她话太多,不过没赶她,已经不错了。
看了看旁边,有一扇雕花木门,她起来过去推了推,打开是一间卧房,很大,布置简单,黑白灰组成,有点低调奢华的感觉,虽然简单但不朴素,不像一个僧人的房间,家具摆设尽显高雅。
这不像客房,可能是幻苍的房间,于是看了看,在她对面确实还有一个门,梦寻过去推开,以为会通向客房,没想到是院子,很大的院子,她吃惊的立在门口,看着那满院子荷花,她有种见鬼的感觉。
真是哭笑不得!跑到这高山之巅,还逃不开荷花魔咒!好像喜欢荷花的都被自己碰见了。
可院子一个花池,花池旁边都是围栏,中间一条通道,一个拱桥,从她立的地方通向后面房间,后面是一排三层小楼,八角檐琉璃瓦,雕花门窗,不过此刻大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梦寻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