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村。
远远便看见火把星星点点的光铺在萧条的房舍前,朝着村后面蔓延而去。
村后?
出事的地点——是卓家村墓地?
段庆这张脸在燕都并不陌生,刚准备呵斥来人的官差借助火光瞧见他,凶神恶煞立马变作谄媚笑意。
“段大老爷怎么来了?”他望望乌漆嘛黑的天,这个时候不是该在被窝里躺着?
段庆在官差面前还算和颜悦色。
四处瞥了几眼,笑呵呵的问官差,“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怎大晚上的还执行公务?是有案子?”
能叫这么多官差出动,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段庆最先想到的便是有案子。
那官差一脸郁色,不愿多说,
只摆摆手让段庆赶紧回去,这更深露重的受了风寒就不好了,从始至终态度都挺好的就是不肯透露片语只言。
对付这种小小官差段庆得心应手。
一个钱袋子出去推拒,两个钱袋子出去皱眉,三个钱袋子出去欲拒还迎,四个钱袋子已经眉开眼笑了。
那官差一边将钱袋子揣进怀里拍拍抚平一边朝段庆凑了凑。
“不瞒段大老爷,有人报案在卓家村墓地发现一具男尸,这不,大晚上的又这么冷,我们还要守在这里吹西北风!”
“墓地里有尸体——这不理所当然的吗?”
“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他们到现在还没出来哩也不知道后面什么情况。”
刚说完就见几道火光从最左边房舍拐出来,为首的是燕都府衙主簿康盛,后面跟着仵作和卓家村里长。
并未见知州薛明章。
燕都不比其他地方,不仅是大明与出云往来贸易的枢纽,更有两位亲王坐镇,繁荣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即便是个九品主簿也是有权利的。
且这个康盛是薛明章的心腹。
康盛埋头往前走没注意到这边多出来的几人,与仵作说着话。
神情不大好。
“你的意思是,燕都冬日太冷将尸体长时间冻住,验了尸也没办法推算出死亡时间?而且一旦处理不当尸体就会更快速的腐坏,到时候更难查找线索?”
那仵作没立马答话。
好一会儿才道,“卑职验尸只验尸表,若——若是像那位懂得剖腹,即便有其他因素干扰想必也能将死亡时间算出个大概,可惜卑职无能……”
他口中的那位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在他们这一行却是十分出名的,因查案康盛也略知一二。
屡破奇案、极爱与尸体打交道的陆聆风。
也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以前他们提到那位时只有钦佩,后来听闻竟然是女子,还成了太子妃。心情极度复杂,甚至有几分沉重。
一名小小女子,验尸之道竟比他们这些老仵作还了得。
甚至——仵作可是贱职。
若非无奈谁愿意从事这一行?可偏偏人家一跃登天成了大明最尊贵的女子。
也正是因为她,从前的贱职再也不敢有人看低看轻,使得他们这些受益者的心情更加沉重复杂。
“那位?”
康盛笑了笑,“别说那位远在盛京,就算此刻站在你我二人面前,你敢让她剖腹验尸?”
听到这话仵作惋惜的摇摇头,继续说回案子,“瞧那墓地周边新土旧土痕迹应该不止一次被人挖过,棺材也至少被起过两次,这动静可不会小怎能未叫人察觉?”
“你没瞧见那片墓地全被人掘了?”
刚过来时天已黑透,康盛被石头绊到差点跌进挖开的土坑里,幸亏被身旁衙役拉了一把。
若真跌进去可真成了一只脚进土的人了。
“都是段家惹出的祸,若不是他们非要占人家的地掘人家的坟,会让人浑水摸鱼将尸体混进去?”
“对了,报案那人呢?”
仵作不知情,后面一名衙役赶紧接话,“已经带回衙门审了。”
康盛点点头,“今儿先到这里吧。”说完停下脚步看向跟在身后的卓家村里长,只见他边走边瞌睡。
没察觉前面的人停下一脑袋撞上来,惊醒后慌张的左看右看。
“怎么了怎么了?”
康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这里长头发花白了一大半,能陪他们熬半宿已属不易,他还能指望他什么呢?“里长也回去休息吧,今儿辛苦了。”
那边客套一番四散开,仵作跟着康盛回衙门,吩咐留下几人看守尸体待明日再做打算时。
这才发现不知站了多久听到多少话的段庆。
刚背后议论过人家就见着了,康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又觉得自己并未说错,脸色恢复如常。大大方方走过来打招呼,“大老爷这时候不在家里待着怎跑来了这儿?”
段庆脸还僵着。
费了好大劲才挤出一个笑,“这不听说出事了,来看看。”
康盛嗤一声,想说来看什么?看会不会给段家惹祸?最终又什么都没说,“案子的事自有官府。”
毕竟是段老太傅的侄孙,他一九品主簿还真管不着人家,只临走前交代一句。
“墓地的事段家毕竟牵扯其中,近期来来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