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绎胸口的血窟窿汩汩冒着血,压倒半人高的草丛。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围在四周的黑衣人正要上前确认他有没有死透,不远处传来声响,余幼容回来了,他们不敢节外生枝,瞧了眼萧允绎胸口的伤觉得必死无疑,互相打着手势迅速撤退。
等余幼容赶到时,周围只剩萧允绎一人。
没有大哭,没有崩溃,她先确定萧允绎的生命体征,而后极其冷静的转身去解系在马鞍上的工具箱。
只在撕开患处衣服时手指微微颤抖。
亲眼看到枪伤,再结合之前的枪响,余幼容眸色转暗。
大明火器是管制物品,并且生产的量不大,除神机营将士们全军配备,其他军营只有京师京营有。
出现在此处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神思只稍晃了下,余幼容全神贯注处理萧允绎的伤口,当发现子弹险险避开心脏位置一时惊一时喜,庆幸射手、枪法不佳,否则哪怕是她也不敢说一定能救回他。
她手上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取出了子弹,子弹沾着血迹在初升的太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末端位置有一个小小的蝙蝠图案。
处理好伤口,余幼容没敢长时间留在原地,怕那些人又返回来,附近那个村子自然也是不敢去的。
寻了处干净洞穴将萧允绎藏了进去,又在洞口堆了枯草。好在秋高气爽,温度适宜。
不用怕他冷了热了闷坏了。
确定位置够隐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这才重新折去事发地点,她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在距离不算近的一棵树前发现了由火药颗粒和金属粉末组成的一小团烟灰。
她用视线丈量了下从这里到事发地点的距离——这个射程,大明火器中能做到的只有五雷神机了。
先前的不安这一刻更强烈,京中出事了。
萧允绎昏睡了大半日,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找余幼容,然而入目的除了岩石便是枯草,他微微动了动,左胸处疼得他五官拧到了一起,正要撑着起身。
有人来了。
余幼容拨开枯草就看到某人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拱在那儿,动作僵了下,杵在洞口要进不进。
而萧允绎见到洞口处的人也僵了下。
接着便避开余幼容的视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默默躺了回去。
之后洞内便陷入一阵长时间寂静,谁也没说话。没有大难不死后的欣喜,也没有差点生离死别的恐慌。
其实这不是萧允绎第一次被夫人保护,以前他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可此刻——因为是在赶回京的途中,想到他这一躺已耽误了近一日时间。
之后骑马不便免不得又要耽误,不禁有些自责,想道歉又觉得不合适,让她先行的话也说不出口。
余幼容就这样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几经变化。
她什么都没说,视若无睹走过去查看他的患处,没有发炎也没出现其他症状。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将衣服合拢前她视线又飘向了别处,不像传闻中的富家公子那般养尊处优,一身皮子比寻常女儿家还娇嫩。
太子殿下的身上有多处伤痕,单是胸口就不止一道,每个伤他的人都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
大婚后两人便一直甜甜蜜蜜的。
像今日这般沉默无言还是头一次,萧允绎见半蹲在身旁的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胸口,想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最终叹息一声垂了垂眸。
“不会再有下次了。”
又不怪你——
余幼容本该脱口而出这句话的,嗓子哑了下便错过了说话的时机,她有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当时与他交手的人至少有十几个,射击的人又相隔那么远。
他无暇分心,顾及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明明受伤的是他,在鬼门关兜了圈的也是他,为什么却要反过来对她觉得抱歉自责?
她喉咙滚了滚,抬眸势要望进他眼底,“嗯,不许再有下次了。”
之前的镇定冷静其实都是骗人的,因为如果她不镇定不冷静的话就救不了他了,她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后来又有另一个人说:
在爱情面前,连生死都成了闲事。
以前的她会觉得矫情,那一刻的她却深有体会,如果这世间再没有眼前的人,光是想想她都会觉得心痛。
余幼容动作轻柔的拢上萧允绎的衣服,早已窥见他一连串的心思。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家的夫人,很多规矩道理都不懂,大概也做不了什么贤妻良母,但我知道,夫妻之间,本就该荣辱与共,同舟共济,我们一起回京。”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打消了萧允绎的所有顾虑。
甚至觉得自己方才的瞻前顾后很可笑,他握住她的手,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们一起回京。”
也因为这件事,两人在夫妻相处之道上又迈进了一大步,算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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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深夜的皇城,两道人影行在寂寥幽深的宫道上。
萧允嗣步子很慢,优哉游哉,跟在他身后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