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内被集中押到一处的人,韩未明认识也不认识。
怎么说呢?
他见过他们穿衣服的样子,也曾推杯换盏高谈论阔胡吹神侃过,这些人中,甚至有他觉得可以深交的,当然也有敬而远之者。但对赤身裸体的他们——
却一概要多陌生有多陌生。
甚至刚看见的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做梦魇到了,缓了好长时间才从震惊中找回了些神识。
从前他只知道这夜游秦淮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没想到……没想到……
因为韩未明的到来,那些骂累了喊累了的人一个个再次嚣张起来,从严词厉色,到威逼利诱,也有仗着有交情叫苦不迭的。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以前从不敢跟他们叫、嚣更不敢管着他们的韩未明全程冷着脸,不发一言。
直到有人挣扎着站起来怒骂他。
“韩未明,本侯给你脸了是吧?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狗杂种!”
韩未明顺着声音望向那人的脸,仔细辨了一辨,竟是富阳侯曹扈,这人以前根本看不上韩未明,别说是说话了好脸色都没给过一个。
而韩未明也从未想要攀上他这根高枝,再加上这人出了名的好、色,名声差得很,一向敬而远之。
虽也是个侯爷,实际上曹扈算不得什么皇亲国戚了。
他祖母是公主,比嘉和帝还要大上两辈,他这侯位也是世袭来的,并没有什么实权,也就应天府这一片顾忌他好歹是个侯爷将其哄着供着,养成其作威作福的性子。
韩未明冷冷盯了曹扈半晌,说出的话恐怕是他为官多年最硬气的一回,“我是不是人你管不着……”
“至于你——”
他轻蔑一笑,“有些人仗着名字登记在黄册之上,真当自己是人了呵!”
跟畜生不如之辈无需多言,韩未明目光触及到正被小心翼翼带出去的孩子,狠狠呸了声。
留下一句“有什么话去衙门说吧。”甩袖离去。
……
前后一个时辰不到,秦淮河上从笙歌燕舞到人仰马翻再到此刻悄然无声。
恍若隔世。只留一艘艘挂着花灯的画舫依旧灯火通明,照得河面仿若映进银河,闪着碎光。
韩未明将涉案人员全带回去了,两岸只留了部分凤栖坞弟子。
萧允绎和余幼容带人将每艘游船查看了一番,除了阿芙蓉在类的各种禁药,还发现了诸多禁物,死物活物皆有。
果真如韩未明所说的那般,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交易的。
将东西收缴完毕,凤栖坞弟子又撤去一大半。
折腾了大半夜萧允绎和余幼容打算先回天下第一庄,明日再去府衙,好好消磨那些达官显贵一夜。
也容易撬开嘴。
然而——两人刚登岸便双双停下脚步,虽然对方气息隐匿得极好,但周围气氛明显变了。萧允绎手扶佩剑看了余幼容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先是扣紧袖中短刀。
意识到来的是一群人且不好对付又释放出手腕上的红绳。
对战一触即发。
前一刻秦淮河两岸尚且风平浪静,下一刻便陷入混战,凤栖坞弟子个个机警,两方人打的不可开交。
隐匿在暗处的两人望着这一幕一个紧张一个兴奋。
“不愧是取代天下第一庄的江湖新贵,刚好拿来练练。”话音落他又看向萧允绎和余幼容,瞳孔一缩一放,闪过一丝疑惑,未及细想身旁响起何佐贤焦急的催促声。
“这些人据说能以一敌百,怎么还没杀死……”一句话尚未说完,好几名凤栖坞弟子陆续倒地。
瞬间便叫何佐贤的话梗在喉间。
“急什么?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操练对象,岂能浪费?让他们多玩一会儿。”
眼见凤栖坞弟子一个一个减少,何佐贤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也有了心思想其他事,“护法,我听说你这些人不仅身手了得而且个个身携剧毒,被毒血浸过之处寸草不生,是不是真的啊?”
这人听了颇为自豪,从鼻孔里哼哼着出了两声气,也没接话。
另一边混战呈一边倒趋势。
萧允绎和余幼容遇到过不少对手,其中不乏像霍乱、安妙兮之类的杀手或死士,而这次的——明显最为棘手,这些人表面上似乎是被雇佣的死士但又不同于寻常死士。
撇去杀招不说,个个目光呆滞不显分毫情绪,且体力惊人,不知疲惫且不会被消耗一般。
甚至于明明受了伤却丝毫不自知,动作都不见迟缓。
萧允绎远远和余幼容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这些人可能——杀不死,甚至于——萧允绎扫了眼长剑上泛黑的血迹……
不由联想到之前在应天府遇到的毒奴,那人浑身带毒且没有自主意识,只听命于十二寨灵娘。
当时灵娘还把村花屯当做训练毒奴的场地,害死了不少村民。
那些村民被咬后轻则发狂,重则丧命。
他还记得灵娘说过是在梵净山遇见的毒奴,而杜仲在梵净山上试药的那批人至今下落不明。
余幼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这次的对手跟灵娘的毒奴很像,却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