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这天余幼容如约到了广平侯府,是上次那个小丫鬟将她接进宋婉仪的院子。
因为下了一夜的雨,即便太阳已露了脸院子里依旧湿气很重,也因此清清凉凉的,是炎炎夏日中不可多得的凉爽天气。
余幼容到时宋婉仪正在窗前修剪一盆红艳艳的花。
她大刀阔斧连剪了好几枝长势极佳的花枝,任由攒了满头花苞的枝掉了一地,所谓辣手摧花。
便是如此写照吧。
小丫鬟似已见怪不怪,垂着头走到她身旁福福身,“夫人,陆姑娘来了。”
宋婉仪抬头,朝余幼容嫣然一笑,也不管面前的花了,边放下手中的剪刀边拉着余幼容朝里走。
“今儿我一醒来啊就在盼着你来了,可算让我等到了。”她关怀备至,俨然是长辈对待小辈的态度,接着又问,“用过早饭了吗?我让人送些刚做的点心过来。”
余幼容点点头表示自己吃过了。
她今天并未特地起大早赶来侯府,现在已是上午,再过会儿差不过该吃午饭了。
嘘寒问暖好一番后,余幼容被宋婉仪拉着在泡茶用的矮几旁坐下,她从茶罐里夹了些茶叶亲自沏了起来。
瞧娴熟的动作应该是有练过。沏茶过程中,余幼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许是因为今日不用出门,她也算不得什么贵客。
宋婉仪打扮的极其随意家常,素着脸,只套了件青衫,挽了个单髻,甚至连发簪都未插一个。
沏好茶,余幼容已将视线移到了她手中的茶壶上,接着便有一杯热气腾腾散发着茶香的杯子递到她面前,“尝尝,这是从我娘家那边寄来的茶叶,虽不如那些茗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广平侯夫人不是襄城人,这不是什么秘密。
余幼容将杯子接过来,先嗅了嗅,很浓的茶香,却又不至于浓到发腻,抿一口,淡淡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先是微微的苦涩接着又是淡淡的甜味。
她抬头笑了笑,“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
宋婉仪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中很慢很慢的转着杯子,却迟迟未喝。余幼容望着她莫名有几分眷念的眼神,问,“夫人可是想娘家了?”
宋婉仪又是一笑,“想什么啊?我爹娘皆已不在,与兄弟姊妹们也不亲近,就算想也不知该想谁。”
笑意散去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以前总不懂娘为何说女儿家不要远嫁,直到远嫁后才明白,身在异乡便再也依靠不了他们了,就连想要看望他们偶尔尽孝也十分不易。陆姑娘以后可要嫁的近些。”
余幼容不置可否。
真正算起来的话,谁有她嫁的远啊,连时空都隔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话,皆是些闲话家常,午饭是在房中吃的,清清淡淡的两菜一汤加白米饭。
越相处余幼容先前烦躁的心绪反而消失不见了,虽然依旧很难想象面前娴雅的女子会有另一副面孔。吃好午饭,宋婉仪在房中点香驱散食物残留的味道。
她心情似乎极好,一边扬了扬火折子将火熄灭一边告诉余幼容。
“其实赏花宴那日我便就注意到你了,满院子的姑娘和花儿却也让人忽略不掉站在人后的你。”
当时她便就觉得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可惜我没有孩子,若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似乎也不错。”宋婉仪身后的香燃的极慢,袅袅白烟弯弯折折往上飘荡,随后又散在空中消失了。
余幼容视线慢悠悠飘过那三根香,像是无意般提起了沈夫人她们,“其实有孩子未必全是好事。”
她将如娘五年生了四个女儿却求不来一个儿子,将刘嬛儿被骗财骗色最后未婚怀了孩子一一说给宋婉仪听,宋婉仪听后很是震惊,“襄城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嗯,还不止。”
余幼容口吻不变,“她们看似是自尽,其实不然。”她很有耐心的将五行案子也说给宋婉仪听。
甚至还重点提到了汀兰水榭这个地方。说完不忘问,“夫人是不是也觉得她们几人的自尽有古怪?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事?大多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宋婉仪放在袖中的手指弯了弯,语气如常,“莫非是她们几人同病相怜,约好了彼此作伴?”
“我不这么觉得。”
余幼容很认真的摇摇头,“约好自尽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啊,又是自尽方式是金木水火土,又是死的时辰是金木水火土,甚至连死时面朝的方向都是金木水火土——”
她朝宋婉仪眨了下眼睛,“我倒觉得她们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类似于——”她犹豫了下,想了个词。
“献祭?”
宋婉仪没再看余幼容视线往别处飘了飘,“陆姑娘懂的真多,其实这世间的很多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几个女子都是可怜人,不过是人生一眼看到头走不下去罢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余幼容将反驳进行到底。
“沈夫人自尽那日刚延了沈小姐的婚期,母女俩打算破釜沉舟共对抗沈儒沈沐霖父子,连孙子都不打算认了。”
“如娘虽因婆婆长期欺压,好不容易怀上的儿子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