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一切仿佛都变了,一切仿佛又都没变。
因为黑死病是传染性疾病,养心殿中弥漫着浓烈的皂角粉气味,进进出出的也始终是那几张同样的面孔。
遮着棉布做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略显呆滞无趣的双眼,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谁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明明各个角落都有人却静的人心里发慌。
“王爷,您可快些出来,陆院判一会儿就回来了。”
德春公公嘱咐了身前的人好几遍,一路上惶恐不安,直到他进了养心殿这才闭上了嘴巴。
嘉和帝的寝宫比外殿还要再静上一些,德春公公守在外面。
贺兰霆独自一人立于龙塌前,龙塌上的人似乎有所感应般幽幽睁开了眼,看到是贺兰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下场。”
温润的声音说着恶毒的话,却丝毫不显违和,贺兰霆肆无忌惮的从上往下打量龙塌上虚弱的动弹不得的人,眼里满满的快意,“被至亲背叛的感觉如何?”
嘉和帝呼吸渐渐变重,盯着贺兰霆许久才问,“你想说什么?”
“我父亲和兄长是如何死的,你知我知——天上的神灵地下的恶鬼都知。”贺兰霆凑近了些。
声音低低的犹如恶鬼私语,“你猜我想说什么?”
嘉和帝吞咽着口水,这短短几日里发生的事使得他急速衰老,如今听到贺兰霆的质问连反驳都忘了,“你父亲他——你父亲的死——朕——”
“怎么?你想说与你无关?”
土木堡一役,因为徐明卿与瓦剌串通一气,大明二十万大军输给了瓦剌五万铁骑,他父亲贺秉将军与战败的五万贺家军被困守于土木堡中。
哪怕是弹尽粮绝他们也不曾弃械投降!等着他大哥贺亦霆率领十万骑兵前去支援营救他们。
谁知他大哥却在鹞儿岭被伏,全军覆没。
援军路线是临时决定的,除了嘉和帝和他大哥根本没别人知道,就连徐明卿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探听到最新军情,并安排人马提前埋伏在那里!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贺兰霆早已在心里认定他父亲和兄长的死与嘉和帝脱不了关系,他连陆洵都容忍不了,更不会容忍得了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
否则怎会——他父亲一死,他就牢牢的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再不肯放!
贺兰霆看着嘉和帝小心防备的眼神,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杀你,你这副模样可比死了有意思多了。”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停顿许久,吊足胃口才继续说,“你一定想不到——陆洵有个女儿。”
嘉和帝果然被这个秘密震惊到,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贺兰霆,“不可能,他连亲都未成,哪来的女儿?”
陆洵最是在意这些伦常乖舛!
仿佛看穿了嘉和帝的心思,贺兰霆故作无奈的叹气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的陆左相,也未能幸免。陆洵的女儿你也认识,快猜猜是谁——”
话说到这儿,哪还需要猜?余幼容的那张脸与陆洵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初他还特地去调查过!
看着嘉和帝变化莫测的脸色,贺兰霆猜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心情如何?你机关算尽守了这么久的江山最后落到了顾姒烟的儿子、陆洵的女儿手里。”
嘉和帝惨白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拽着被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这个秘密委实惊人,浑身不可抑制的发抖,抖到最后整个人状态也不对劲了——
龙塌前的贺兰霆却根本不见慌张,他今儿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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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贤街。
老元头两间院子来来回回跑了一趟又一趟,好不容易将家里面的瓜果糕点全挪到隔壁居然看见了赵淮闻。
“哟,这不是老赵头嘛~”
元徽这段时间称病没去上朝,连国子监都没去,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赵淮闻了。
但一见到他,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熊熊燃烧立马变成斗鸡,“翻身的感觉如何?如今左相一职废除,百官以内阁首辅为首,您这把老骨头还能一飞冲天,不错不错!”
赵淮闻哪听不出元徽的揶揄,憋红了一张脸,知道自己吵不过他也不还嘴。
只问,“太子殿下在里面吗?”
“哪来的太子殿下啊?我可不痴呆,我记得太子殿下已经被废了呢~”说完还故意哼了一声。
“你——你别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是你吧!你跑来别人家门口还不让别人说话啦!如今中书省负责的事在慢慢转到内阁,你这个内阁首辅不该忙得团团转,怎还有时间来找什么太子殿下?”
许是气过头了,赵淮闻反而镇定下来。
“正因为政务繁重才更需要太子殿下出面主持大局。”他朝半敞开的院门瞥了眼,“怎可混迹于市井。”
这句话说得老元头不高兴了,“我们成贤街怎么就市井了?”
“我不跟你吵,我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眼见这两个人斗个没完没了,院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