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点了一盏油灯的牢房中,隐约能看到十字木架上用铁链绑着一个人,那人头低垂着,发丝凌乱,看不清长相。
哗啦咯吱——
一连串声音响起又静止,狱卒推开牢房的门领着华服男子进去。
他小心翼翼远远瞧了两眼绑在十字木架上的人,眼中明显有忌惮,将灯笼挂在墙上便不敢再往里走,“王爷,人就在这儿。小的去外面守着,您有事就叫小的一声。”
待华服男子点头应允,狱卒连忙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少了一个人,本就阴气森森的牢房更加阴冷,明明不见日光,风却不知道从何处吹了进来。
吹得人瑟瑟发抖,寒从心生。
华服男子原地静立片刻,脸上不难看出得意之色,他望着不远处的人心中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信步往前。走动间裙摆在微弱灯笼光下流光溢彩,右手在身前端的挺正。
发束镶碧鎏金冠,丰神俊朗气度逼人,说一句雍容华贵不为过。
也显得与这处牢房格格不入。
等缓步走到十字木架前,他用衣袖掩住口鼻凑近不知是否醒着的人,“皇弟,皇兄来看你了。”
被绑在木架上的人实际未昏迷,毕竟是太子殿下,且皇上未定罪呢!
昭狱权力再大也不敢一手遮天对储君动用私刑,就算要动,也必须等皇城里的那位吩咐。届时,他就算不得是大明太子了。
没有被用刑的太子殿下只是累了,自领兵去月临城支援他就没睡过一日好觉。
如今难得一身轻松,自然要歇息个够。
萧允聿尚在牢房外他便已察觉,不过懒得搭理他罢了,他来这儿无非是落井下石奚落他。
他又何必主动给他机会?
果不其然,一直等不到眼前人的回应,萧允聿蹙蹙眉,连呼吸都加重了些,“皇兄知你心中不快,你放心,回头皇兄进宫劝父皇饶你一命。”
他说的是饶你一命,而非调查清楚此事,显然已给萧允绎定了罪。
对于萧允聿为何可以自由进出昭狱萧允绎一点也不奇怪,毕竟管理北镇抚司的是他的人。
他不信,皇城里的那位会不知道这件事。
回京之前他便将那位的心思摸了个透,这些年也心知自己从不是他心中的皇位继承人选,只不过暂时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维护他对母后情深义重的形象罢了。
要说唯一没猜到的。
——是他竟然将他关进昭狱亲自送到萧允聿手里,他这位父皇的心里,当真从未有过他这个儿子啊!
按理说他早明白这一点,也该看开了。
可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想起这些年跟他为数不多的那些相处时光,萧允绎只觉得浑身肌肉紧绷,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悲伤的情绪不由的在心底蔓延开。
明知他就是害死母后的凶手,竟还要对他生出感情。他该说自己活该呢?还是愚不可及呢?
萧允聿渐渐没了耐心,本性也跟着暴露出来。
反正昭狱是他的地盘,即便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会传出去,想到这儿他突然笑了声,也不惺惺作态了,“怎么?还当自己是太子呢?难道你看不出父皇已弃了你?”
这副口气才对嘛——
萧允绎缓缓抬头,望着撕开假面露出丑陋嘴脸的人,眨了眨惺忪睡眼,“弃了我你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因为睡了太久,声音也懒懒洋洋的,“他如今正值春秋鼎盛,等他老了死了,你呢?”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字戳萧允聿的心脏,如果不是看明白这一点他又为何心急如焚?他的这些个弟弟们可以等,他还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等?
他等不起了。
“别说本王,至少本王还有争那个位置的资格,可是你呢?”萧允聿反讽了回去,“你却落到了本王手里——”
他往后退两步走到刑具台旁,随手拿起一把烧红的烙铁掂了掂,“二弟以前多猖狂啊!从来不将本王这个大皇兄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呢?”他对着萧允绎笑的鬼气阴森。
“如今不也如条丧家之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在这昭狱里永不见天日,苦苦煎熬直到老死——”
他又重新将烙铁丢了回去,似乎嫌弃这种刑罚太小儿科,却不忘挑衅萧允绎。
“没人能抗得过昭狱的酷刑。”
萧允聿在刑具台上挑挑选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挑到中意的,他唤来候在外面的狱卒,直接询问,“不是有那种灌毒药的刑罚,毒药呢?”
狱卒偷瞄了眼太子殿下,心中有些犹豫,灌毒药的刑罚可是无比的折磨人,先灌一次毒药,再喂一次解药……
说起来很轻松,但狱卒一想到那些急性剧毒毒发的画面就头皮发麻。
太子殿下、身娇肉贵的,恐怕扛不住这样的酷刑吧?万一死在这里牵连到他怎么办?可是——以他卑微的身份也不敢得罪晋亲王啊!
就在狱卒犹豫间,萧允聿催促道,“还不快去?”
“去去去,小的这就去拿。”
最终狱卒还是选择了眼前的苟且,匆匆忙忙抱了一堆瓶瓶罐罐过来,“王爷,药都在这里了。”
他将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