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瑾气归气,理智尚存,知道现在不是找尹鹤麻烦的时候,一刻不耽误的带上大理寺的几名衙役直接去了郊外的乱葬岗。
害怕晚一步尸体就会又出其他意外。
另外,他又让一名衙役去顺天府通知尹鹤去乱葬岗与他们汇合,还特地强调了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若是尹鹤不愿意去,也行,那就明日一早在养心殿见吧!
君怀瑾和余幼容到达郊外的乱葬岗时,正是中午时分,秋日的太阳当头照着,明明是暖洋洋,有温度的。
但身处这种阴寒之地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从小腿那里就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京城在天子脚下,是大明朝的国都。
即便有难民也比其他地方要少得多,能找得到食物的地方也多得多,是以乱葬岗上只有一具用草席卷着的尸体。
君怀瑾招招手让衙役上前查看,立即有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朝草席走去。
隔着好远一段距离就闻到了阵阵浓烈的腐臭味。
他们俩脸色一变,却并未退缩,向前倾斜身体将重量放在一条腿上,一只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迅速将草席掀开。
草席里面裹着的尸体立即露了出来。
而两名衙役却在草席掀开的同时匆匆往后退了好几步,等觉得距离安全了才停下来,稍稍侧身朝草席上望去。
只瞧了一眼脸就白了。
草席上躺着一具身穿粉衣的女尸,脸部烂的不成样子了,眉毛的位置不知道染了什么,有两片晕开的黑,而唇部是泛着黑的红,一眼望过去视觉冲击,阴森诡异。
还爬着蛆虫。
宽大的粉色袖子和裙摆甚至因为蛆虫的蠕动微微动着。
两名衙役再也忍不住了,撇开脸就弯腰吐起来,心想这具尸体居然比上次在枯井里发现的男尸还要可怕。
难不成这具女尸的死亡时间比三个月还要长得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顺天府的人这一个多月是如何忍受的?但是——他们又偷偷瞥了两眼那件粉色衣裳。
还挺鲜亮的,不像是死了那么长时间啊!
君怀瑾一向见不得这些尸体,早在瞥见那些活物后就移开了视线,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心里甚至在犹豫要不要让陆爷验尸。
而就在他想这些时,旁边的人剥了颗糖丢进了嘴里,随手从腰封里拽出手套戴上就朝尸体走过去了。
余幼容蹲在草席旁观察了一会儿,嘴巴里的糖咬的咯噔响。
尸体身上衣服的材质与第四起案件中的女尸是一样的,而且除了被组织液污染外,表面还算光滑平整,说明死后并未长时间暴露在室外。
因为蛆最喜欢湿润的地方,尸体的头和脸部腐烂的最严重,她随手捡了根小树枝刚挑起宽大的袖子……
身后的君怀瑾干呕了一声。
余幼容动作停下了,她缓缓回过头看向君怀瑾,突然觉得很有必要帮助他克服这种心理障碍,否则以后一遇到案件他就如此,她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忍受几次。
“君大人——”
她叫了他一声,情绪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听到陆爷叫自己,君怀瑾再不情愿还是慢慢挪了过去,走到余幼容旁边后他尽量将视线放在别处,控制着音调询问,“怎么了?是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余幼容盯着君怀瑾望了一会儿,她以前没有过帮助别人克服心理障碍的经验,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其实死亡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结果。”
“啊?”
君怀瑾还在吞咽口水努力将恶心感硬憋下去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脸懵的盯着旁边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呀!
也不是很明白陆爷为什么要跟他说这样一句话——
君怀瑾张了张嘴,刚要询问就听余幼容又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可怕的,其实也真的不可怕。”
她指了指女尸身上的蛆虫。
以及来回飞的几只苍蝇,还有一些君怀瑾叫不上名字的昆虫,耐心十足的。
“这么多昆虫在尸体上爬来爬去飞来飞去确实挺恐怖的,但是通过各种昆虫来到尸体上的时间却可以确定尸体死亡的时间,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说着说着她突然知道该怎么帮君怀瑾了。
“人死后身体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从腐烂到白骨……这些变化甚至还会影响死因,影响死亡时间。”
余幼容说这些话的本意是。
你瞧,尸体腐烂的过程能影响到这么多因素,还能发现诸多线索,难道不值得用心研究吗?
只要你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事上,根本就不会去害怕,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是很显然,君怀瑾依旧无法理解,甚至听不进去她接下来说的话,急匆匆的打断道,“陆爷,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其实尸体并不可怕?”
余幼容甩给了君怀瑾一个“这不是很明显吗?”的眼神便不再搭理他了。
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君怀瑾在心里抱怨,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一具尸体有很多研究的价值,可他还是觉得很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