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二十二年,芒种。
雨水充沛的时节,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便落了雨,空气潮湿而烦闷,余幼容撑着油布伞踩着一地水洼前往胭脂巷,尚未走到摘星楼便遇见了君怀瑾。
看到面前人眼下的青灰色阴影,君怀瑾心中一阵愧疚,“本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是摘星楼那边又拖不得。”
余幼容懂。
摘星楼过几日就要重新开张,到时候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即便案发现场有什么线索也没了,所以他们必须趁现在再去找找蛛丝马迹。
“没事。”
余幼容微微倾斜伞面,一边的雨水滑落如珠帘,溅湿了她的衣摆,晕出一朵一朵水色的花。
两人并肩朝前方走去,未走出几步迎面跑来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因为没有撑伞,黏湿的布料粘在身上。
十分狼狈。
君怀瑾侧了侧身,用身体护住身旁的人,不等余幼容询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便解释道。
“昨日皇上生辰,今日在城门广施善粥,他们应该是去领粥。”
余幼容点点头,目光从那群人的背影上收了回来,无意识的转了下伞又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摘星楼,因为正在翻修的缘故,楼内推放了很多杂物,未见一名匠户,君怀瑾心想,可能是下雨所以停工了吧。
下一刻苏懿便从楼上下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笑着说,“早就猜到陆爷会来,怎么选了这么个雨天?”
她刚说完这句话,跟在她身后的花月瑶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很快又拿着一块手绢跑了回来。她走到余幼容面前,小心翼翼的将手绢递过去。
“陆爷,你肩上湿了。”
余幼容微微侧头,不过是溅到了几滴水珠,用手擦一下就没了。她瞧了眼花月瑶手里的手绢,说了句“谢谢”后接了过来。
一旁的苏懿和君怀瑾望着这一幕,脸色各异,心思也各异。
感觉到气氛渐渐不对劲,君怀瑾立马开口转移了话题,“苏老板,我们今日来是想看看楼上的厢房。”
“好,我带你们去。”
苏懿一副了然的模样,“那日陆爷和君大人来找过沉鱼后,我就吩咐停工了,就是想着万一陆爷要来查什么。楼上每间房中的桌椅都没动过,陆爷想要先看哪间?”
“苏老板有心了。”
听完苏懿的话,君怀瑾看她的眼神更友善了。按理来说生意人最怕这种事,既麻烦又不吉利,官府的人上门查案不阻止就不错了,竟还如此配合。
“应该的。”
苏懿说着多嘴了一句,“陆爷,今早上沉鱼不见了——”
摘星楼先前被封后很多姑娘都走了,留下的并不多,沉鱼是其中之一。因为人少,每日吃饭大家都是在一起的,今早苏懿去敲沉鱼的门,一直未有回应。
她推门而入,发现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
“她没事。”
余幼容没有跟苏懿详说沉鱼的事,只问她能不能打听到倾城之前住在哪间房。苏懿又确认了一遍姓名,立即跑去询问原先摘星楼留下的姑娘。
没有费多大力气,苏懿便问到了答案,余幼容跟她道了声谢便跟君怀瑾去了倾城的房间。
一进房间,君怀瑾便四处寻找线索,然而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打斗过的痕迹都没发现一处。
余幼容没说话,转身出了门又去了沉鱼的房间。
她在房间里转悠一圈,只在桌脚上发现了几处拳脚留下的擦痕,却并无一处是锄头所致。
君怀瑾很快也发现了那几处擦痕,他弯腰伸手蹭了下,“这痕迹应该有段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他“咦”了一声,“怎么倾城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发现,反倒是沉鱼的房间有过打斗痕迹?”
“因为倾城说谎了。”
余幼容将视线移到别处,她走到沉鱼的梳妆台前,打量一圈后伸手掀开了她的首饰盒,里面的饰品不多,虽精致却并不贵重。
“君大人还记得沉鱼之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
君怀瑾还在查看那几处痕迹,突然听到余幼容的问话,不解的抬头看她。
“她说,真正愿意一掷千金的又有多少?若是靠她日积月累攒的那些银子,恐怕要熬到自己容颜老去才能赎身——”
君怀瑾依旧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他起身走过来,“陆爷的意思是?”
**
玄机总部。
快到亥时的时候,一身黑衣黑兜帽的人才幽幽出现。
屋内的几人看到来迟的人丝毫不惊讶,云千流最先跳过来,还未拍到来人的肩便被对方躲了过去。他也不在意,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单纯无害,“又是你最晚,说吧!罚什么?”
来人绕过他朝前走去,语气有些散漫,隐约还有几分困意,“有事耽搁了。”
云千流跟在那人身后好奇的追问道,“你最近不是没有任务吗?什么大事比见我们还重要?”
“就你最聒噪。”
不远处的霍乱将一坛酒丢了过来,云千流迅速接住,“我这不是关心枯叶嘛!”
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