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后半夜停的。因为余幼容是男装,先前那位师父只安排了一间禅房,让她跟傅云琛两人将就一夜。
即便是萧允绎不在傅云琛也不敢跟余幼容共处一室,更不要说萧允绎就在这里。
于是傅云琛沦落到大雪的夜晚跟哮天蹲在一处,裹着一床薄薄的被褥,别提有多可怜。
至于余幼容和萧允绎,自然也不可能相安无事的待在一起。
入夜后,等到萧允绎和傅云琛都睡着了,余幼容又去了那间有砂仁气味的禅房。
害怕引来龙阳寺中的僧人,余幼容没有点亮蜡烛,就着雪色反射出的光将禅房仔仔细细翻了个遍。
最后在香案的桌脚下找到了一块碎纸片,周围有火烧过的痕迹。
碎纸片上刚好有一个字,字迹余幼容再熟悉不过,是温庭的字,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烧了一幅温庭的字,这碎纸片是未燃烬的。
早在晚上去斋堂吃斋饭的时候余幼容便向一名小沙弥打听了这处禅房先前有谁进过,小沙弥只说前几日办过一场法事,却说不出办的人是谁,又是给谁办的。
那场法事之后这里便再没人用过,想必这碎纸片便是那时留下的。
咯吱——
伴随一道沉闷的开门声,大片风雪涌进了禅房。
余幼容手腕微动,刚将解剖刀握在手里,萧允绎裹着风雪走了进来,带进一室的寒凉。
“你来做什么?”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满,萧允绎脚步微滞。他来做什么?
其实他一直都未睡,从她离开禅房时便睁开了眼睛。本想着这个小女子对他的敌意这么大,不该多管闲事惹得她更不满。
但见她一直没回来,他还是没忍住出来寻她。
此刻望着她眼中的防备,以及她手上利器闪着的寒光,萧允绎低头抿唇笑了笑。再抬头,好整以暇的问道。
“你呢?又是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正僵持着,禅房外蓦然响起了匆匆却有序的脚步声,很快他们两人便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
目测有二十余人。
萧允绎和余幼容互视了一眼,似在用眼神询问对方这群黑衣人是来找谁的。
很快,黑衣人便给了他们答案。
他们举着长剑朝萧允绎攻去,招招致命,望着与黑衣人混战的萧允绎,余幼容姿态悠然的靠在香案旁看热闹。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不等她悠然太久,又有一批黑衣人涌进禅房将她团团包围住。
这次轮到萧允绎笑了,他一边游刃有余的应付攻击自己的黑衣人,一边对余幼容说,“看样子他们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禅房本就小,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拳脚招式根本施展不开,不一会儿香案和门全都被毁。
从禅房打到前院,动静可想而知,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名僧人出现。
显然,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以萧允绎和余幼容的武力应付这群黑衣人绰绰有余,然而对方既已动了手,就没想过让他们安然脱身。
不一会儿又有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其中领头的黑衣人武力显然不一般。
从一开始他便避开萧允绎,只对余幼容下手。
萧允绎看得出,余幼容的招式是有人教过的,但她吃亏在手中的武器适合近战,不适合群战。数十招下来已被那名领头的黑衣人逼得只能防守,处处受限。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名黑衣人手上招式未停,望着余幼容眼中叠着疑团,又几招后他恍然大悟,“竟然是你?”
不仅是这名黑衣人对余幼容眼熟,余幼容也觉得他的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在哪儿见过。她记性一向好,只是因为对方罩着面,一时确认不了他的身份。
“可惜了,我竟有些舍不得杀你。”
黑衣人说完一掌拍在余幼容的肩头,趁着她后退举起长剑朝她刺去。
不远处,萧允绎看到这边的情况,踢开面前的人,脚尖离地,如闪电般现于余幼容面前,以剑为她挡去了那一剑。
又反手一剑砍在那黑衣人的手臂上。
那黑衣人吃痛往后退了好几步,尽管穿着黑衣,却不难看出他手臂上急剧朝外涌出的鲜血。
他看向余幼容的眸光又暗了几分,稍微思考了下,最终还是没再攻过来。
“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确认余幼容没事,萧允绎紧蹙的眉头不自觉松开。他看了眼越聚越多的黑衣人,空隙间取出袖中的信号弹射向高空,回头拉住余幼容的手腕,杀出一条血路,往外走。
“我们先离开这里。”
难得的斩草除根机会,那群黑衣人怎甘心就这样放过他们,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死不休。
离开龙阳寺,已是后半夜,大雪终于停了。
映着雪色的崎岖山路上,萧允绎一边劈开挡路的枯枝一边急速前行,还要顾虑着身后的女子能不能跟上自己,不时用余光查看她的状况。
余幼容抬头看了眼前面那人的背影,又看向他抓住自己的手。
她不动声色的释放出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绳,那红绳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