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京城的金匠铺子的手艺,可以继续查查。”白管事叹了口气,“刚好过年,没人开门,也是要等些时日了。这人如此年轻就丢了性命,真的很可惜。”
我翻看了一下这个“月某人”的名牌,上面写着:二十余岁,身高体壮,骨骼结实,牙齿整齐。身着衣衫,布料普通。疑似常年在外行走之人,待查。
白管事烧了一些纸钱之后,让我们都带好了面巾,才把棺材盖打开。幸好也是寒冬时节,没有太多的异味。尽管道迟提醒过我,看到这具尸身的时候,依然是把我吓了一大跳。面容已经腐烂黝黑,双眼凹陷成了大窟窿。身上也都是黑色的腐肉,有些地方是烧焦的,有些是一些破布条遮盖住了。相对来说,腰腹和一只胳膊还算完整,能够看得出布料和颜色。
就像仵作和白管事说的,这人身材高大,但并非有钱人。这么看过去,居然还觉得他在笑。头发凌乱,面容黝黑,双眼凹陷成坑,鼻子已经看不到了,但是,“怎么在笑?”我心底抖了抖。
“火烧过后的人,面部肌肉被烧毁,反而出现了筋膜倒吊的情况,所以看起来会是笑的。”白御医站在我身边,“小七莫怕,这是正常现象。”
“哦哦哦。”他们都是“老江湖”,我心里略略安定一些。“我能摸一下布料吧?”
“摸吧。”白管事同意了,“记得一会儿洗手。”
“嗯嗯嗯。”他不说,我也会去洗手的。我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月某人,我是来看看你如何死的,若有冒犯,见谅哈。”
这人的左衣袖相对完整,虽然手及手臂已经腐烂见骨,残余的一点点皮肤和腐肉呈现黑褐色。
“小七是想学验尸?”白管事也站在我的背后,估计是好酒好肉的缘故,他对我的态度相当好。听说之前他都不怎么和外人说话,也很是不愿意搭理别人。很多人都很惧怕他,说他比鬼还可怕。
“这个倒是没有想过。”我可不想干这种活计,现在能够忍住恐慌来看尸体,都是因为道迟的心结。
“这倒也是,听说钦天监那些老头子逼着你念了不少书,《安邦》、《国策》、《论道》这些其实都是纸上谈兵,什么都不管用。若是小七乐意来学这个,我必然会倾囊相授。我白奉齐还没有学生,老白好不容易收了个关门弟子秦骁,还被你给弄死了。我现在都在考虑要不要抓你来也学上一段时间……”白管事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听到秦骁的名字心里就不舒服,于是回头对他恶声恶气地说:“再说话,我就把那些酒肉拿走!不给你吃了!”
“哈哈哈哈,小丫头还犯脾气了,是不是因为秦骁呀?”白管事居然一点都没在怕的,还挺高兴。“你不爱听,我也要说的,秦骁这小子心术不正。当初老白要收他的时候我就说了,那孩子的眼睛里不纯粹,全都是故事。哪里像你这种小傻子好养活呀。”
“我一点都不傻!”我又不高兴了,“我考试得了第一名!”赤焰学堂的第一名,还是女学生,足够我炫耀一辈子的。居然还说我傻,简直是够了。
“就那种考试吧,也就是你们这种死读书的人才能的第一。要出门多看看人间疾苦,才知道百姓苦楚,朱门肉臭。”白管事还很是认真。
白御医倒忽然间看了他一眼,问道:“何时你如此关心朝政了?你不是说过平生只想喝酒吃肉么?”
“这并不相悖吧?”白管事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反而开始关心这些事情了。我这不是也想有个太平盛世,死后有人为我收个尸么?我若是有了徒弟,也算是有人给立个碑。你当初收秦骁的时候,不也存着这个心思么。难道你当初看不出那小子眼睛里的仇恨?”
“好啦,不许再提秦骁了!”我是真心不想再听这个名字了,“以后我给你们两个收尸好不好?不过你们活得要再长一些,因为我还想出去玩几十年才回来呢。或者,你们跟我一起出去玩,这样可以不?”
“肖小七,你怎么总想着玩?”白管事瞪着我。
“那我躺着?”我白了他一眼。
“去去去,查你的案子去。”这老头忽然也犯脾气了,搞不懂。
我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手还摸着月某人的衣袖,忽然摸到了一小块异物,就凑近了去看。是米粒大小的干面渍,颜色都已经发黄,轻轻抠了抠,居然没抠下来。再看看衣袖的其他位置,也有几块类似的干面渍,很小,很不起眼。
“或许是之前吃东西的时候沾到的?”白管事见我附身仔细看,他又想教我什么了。“他穿的是夹棉袄,预估死亡时间应该是一个月左右,因为寒冷,尸体本来不至于腐烂成这个样子。但因为被火烧过,所以就加速了腐烂程度。这人可能是在生前去吃过面食之类的,所以沾了些东西。男人嘛,必然邋遢一些的,不像你们这些小姑娘,总是香香的。不过,肖小七,你现在怎么和肖不修一个味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白管事是有多爱管事,怎么又扯出肖不修来了。我一口气没倒上来,气得冲道迟大声说道:“把酒肉打包,咱们走!”
“哎哎哎,说说而已嘛,怎么生气了。”白管事绝对脑子不正常,现在又特别和蔼可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