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个时辰了,景函帝对着龙案上的东西,龙眉紧皱。
大臣们都不敢吭声,站的腿发软。
偷眼去看北烨王,人家背挺得倍儿直,稳如苍松。
吱呀!
开门声恍若惊雷,撕破了殿内的寂静。
康公公小心翼翼上前禀报,“陛下,南坡侯已在殿外等候许久了。”
“让他滚!朕没空见他!”景函帝怒声喝厉。
殿外的姜朝心内直颤,老脸一黑,恨不能当场把脑袋塞裤裆里了事。
可今天不能白跑,无论如何得见着景函帝,表一表忠心才行。
景函帝缓抬起头,盯着北烨王,“你现在说出征就能出征了?军备不齐,粮草不足,仓促出兵,只会人仰马翻!届时真的战败了,要让芜国上下戳着你的脊梁骨吗?还是戳朕的脊梁骨?”
跟束国之间的战争,并不单纯。
要么一击必中,打服他们;要么惨白连连,割地赔款。
景函帝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就是觉得丢不起那个人。
重臣跪拜下去,山呼,“陛下息怒。”
同时,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站着,跪趴一会儿,也算是一种歇息呢!
至于隔壁父子俩的纷争,不是一天两天了。
都主战,矛盾点在“时机”上。
“父皇青睐,北烨心中明了,但这个时候,芜国需要有人站出来顶住这片天。主将之中,非我莫属,父皇别再犹豫了。”
爱之深,则忧之重。
皇帝一声令下,重臣退去。
剩下父子相对,景函帝绷紧的面容松泛了下来,语气也和软了,“别绷着了,演戏演太久,真想跟朕闹别扭了?”
以过去被束国灭亡的三个小国为例,安插探子,是他们最在行的。
父子俩心知肚明,芜国朝堂上的人,早就不干净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搭一唱的,在臣子跟前剑拔弩张,私下里就好好商量。
这样打配合,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景函帝是在得知束国人捆了檀越,并伺机杀掉她之后,改主意的。
对束国之战,迫在眉睫!
祁烨寒扯起嘴角一抹冷笑,“是父皇演的太像了,儿臣不过配合而已。”
“得了吧你!”指着龙案上盖有三国玉玺的信函,语重心长道,“你的苦心朕知道,此联名函今日一早抵京,上面印有三国大印,并言明了届时会一举进宫束国。这……都是你的功劳。”
宫宴事发,是昨天的事情。
一天的时间,往返三国并签下信函再送回来,就
算用飞的也来不及。
可见他是早有深远打算的,一早就做了准备。
三国分别是北芪、北州、北辽,自大束贼吞了周边的小国,他们就成了束国的邻国了,岌岌可危,唇亡齿寒。
因此,收到祁烨寒的战帖之后,纷纷响应。
皆知束国的耳报神,三国也怕未开战就先暴露,所以对此事隐瞒的很干净。
今天景函帝传北烨王入宫,重点也是商议开战一事。
当着大臣们的面,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为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箱子,儿臣都已备齐,不日就可以装着内鬼们的头颅送还他们了。”
算作开战前的礼物。
“军备和粮草方面?”
“粮草已齐,天医阁不日就会把剩下的送到北王军营。至于军备,儿臣已聚齐了制备高手,有新武器的支撑,一定事半功倍。”
“好!好啊!”景函帝龙拳紧握,举目望向正前方的盘龙柱,“此番真能收了束地,朕可坦然去见你皇祖父了。”
“父皇康健,日子还长。”
“有你这么夸人的嘛!好话都不会说。”
景函帝定定看着祁烨寒,“出征之前,务必完婚,你母后她们对那个姑娘很满意,抛开出身不说,人
是好的。好姑娘就得趁早拿下。”
“父皇的厚爱,儿臣心领了。”
“你知道就好!”景函帝一脸满意,总算老五这个小子有顺从的时候。
“‘趁早拿下’的意思是——完婚之后,出征之前务必辛勤耕耘,等儿臣捷战而归的时候,就能喜得麟儿,双喜临门了。”
“嘿你这个小子!”
“得父皇真传。”
景函帝无语,看着北烨扬长而去的健硕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入内的消息,姜朝头皮发紧,干干吞了下口水,跟祁烨寒迎面撞上。
“侯爷好兴致,府中新丧,还有心情到宫里一游。”祁烨寒冷声。
姜朝横眉猛跳,“北烨王殿下该不会因此而嫌弃小女吧?”
现如今,他能仰仗的就只有姜伊罗和远在外游学的儿子了,若是姜伊罗再被退婚,侯府真离垮不远了。
“本王嫌弃的从来都是你们,关她何事。”
倨傲的一撇,祁烨寒迈开长腿,急步去了。
只剩南坡侯在风中凌乱。
门两旁的禁卫军再忍不住,嘴角抽搐,笑出声来。
……若论北烨王殿下损人的功夫,真是无人能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