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郡主悠然坐下,望着前方湖光塔影,涟漪潋滟,心如止水说得便是这样的场景了,一旁的侍女无题,倒是聪慧,未免二人尴尬,忙递上茶水:“将军尝尝新贡的玉兰花茶。”
玉兰本为春日花朵,却藏了这么许久才拿出来待客,无非暗喻在这深秋初冬饮玉兰,并不合时宜罢了,苏笙予心明眼亮,怎会不知她寓意。
“苏将军近来公务繁忙否?”三郡主撇了撇眼,有一搭无一搭冒出这话。
苏笙予毕恭毕敬答了,心里有主意倒是大过了天,忆及当日收到愫阁送来的书信,小师妹的主意倒是蹊跷,要叫他装弱症,还须得当着太后耳目以前装作,才好拖延了时日。
苏笙予总归是无意与三郡主有个什么首尾的,如今正巧顺了妧皇贵妃之意。
远远见司马靖阮月二人漫步而来,脸上笑意浓浓,经久不散,隔了几道垂杨都让人生羡,他们身后则洋洋洒洒长随一行宫人,如流星长尾一般。
三郡主微微拘了礼,面容上毫不见高兴之色:“见过皇兄,见过皇贵妃。”
“无需拘束,都坐。”司马靖端量了左右人脸上,真是众小鬼各怀心思。
阮月随意坐下身来,无意瞥了一眼茗尘,细细品了品茶,道:“不知苏将军近日身子都好了?”
苏笙予立即会意捂起胸口,咳嗽几声:“都是老疾了,虽无有大碍,却少不得常有受凉发作。”
“皇兄……”三郡主脸上布了矫饰笑意,万难掩盖心中主意:“皇兄,妹妹这些日子以来,每每夜回梦里,总是梦见父亲身影……做女儿的心有不安,发愿前往潭柘寺,为天下臣民祈福!望皇兄应允。”
司马靖心里如明镜儿一般,阮月前脚从她宫中出来,后脚便往御书房中劝说于他,说什么唐高宗为免太平和亲而以祈福为由留了女儿,今听三郡主这样一番话便也猜到,定然阮月主意,又无意于苏卿才出此一言。
寥寥熏香沉浸在各人嗅觉中,司马靖笑了:“祈福……是个好打算,回头朕令人在后殿中修座清殿,潭柘寺路远,这也省了太后挂记,罢,今日且不论这个,喝茶。”
三郡主一见不成,不满便在心头扬扬而起,暗暗骂道司马靖,如今将父亲搬出来都不成,凭他这般乱点鸳鸯谱。
明明是个皇帝,天选之子的,非要掺和这月老事宜,想在一起的人不能在一起,不喜欢不中意的人非要胡乱凑在一起。
三郡主亦是爽快之人,瞧着此路不通,不觉抱怨出了声:“反正怎得,我都不嫁他!要嫁皇兄去嫁!”
苏笙予觑着司马靖不浮不沉脸色,知晓他是听着了有些恼了,忙劝道:“陛下息怒,三郡主心性直率。”
“无妨,喝茶。”三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司马靖是再明白不过的,他身坐龙盘多年,却不失为宽和,弟妹们的公私事亦是多半压在了他肩头。
于公,他是天下共主,倘若为了天下臣民必要舍弃他们的姻缘与情爱,皇家子嗣定然是要首当其冲,站身于前的。
于私,他为长兄,父亲英年早逝,长兄为父,他自然愿弟妹们能得好姻缘好归宿,随心而活,可这世上,究竟是没有谁可将人做的十足美满的。
益休宫中,微露夕阳余晖洒在太后右边下颚上,只衬得五官起伏分明,略不见着上头一片平息声声,一波不澜的脸色。
茗尘不知何时得了空子,竟撇去了桃雅盯梢,才好出来报信,将近些日子所见所闻,打听窥视得来的,尽数禀明了太后耳中。
太后细语和煦,叫人察觉不出一星半点儿的情绪:“听你说来,这阿离桃雅两人近来不甚和睦,如此便可见缝插针。”
“妧皇贵妃从来是个谨慎多疑的,要取得她信任,恐不是易事,如今还是先避了她耳目,莫叫察觉了出来才好。”安嬷嬷一言倒是顷刻点醒了太后。
太后又道:“那便让她那两个心腹远远的离了去,总归能寻了契机。”
“奴婢明白,还有一事,奴婢听闻妧皇贵妃与陛下提及先许大人……”茗尘话未脱口,便被厉声呵止了。
“大胆!”太后手里紧握了拳头,重重砸在了沉香木桌之上。
“还不下去!”安嬷嬷深知分寸,实在不敢轻易提及先许大人,谁知这丫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月竟这般大胆,插手琳儿婚事不说,还敢在皇帝面前说旧!”太后手中的珠子不觉中被扯断,散得漫地上下弹跳。
“娘娘息怒。”吓得茗尘身子一软,跪地一个劲儿的磕头。
安嬷嬷忙将茗尘推了出去,望着太后眼中微微闪烁的杀气,她明白自许老丞相告老还乡以后,朝中与许家有旧之人,大都上了年纪,纷纷离了朝廷,论述许家之子早逝之事的,也多半闭了嘴,这一桩桩一件件,想来都是太后手笔无疑。
如今阮月才入了宫不过半年,非要这样触太后霉头,将这多年以前湮灭之事扯出,还在陛下面前说一嘴,岂不嫌命长了!
“兴许是皇贵妃不晓其中厉害。”如今安嬷嬷想要有和事之心,恐也救不了阮月。
太后咬牙切齿:“凭着哀家与二妹妹姐妹情谊,德贤皇贵妃又待姐妹几个实在极好,哀家便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