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浔韫将她拉扯到一旁:“这事儿本是不该此刻告知姐姐的,但关系母亲,韫儿实在不敢擅专。”
阮月心头不由的一紧,谨慎问道:“可是关于母亲用药之事?”
“是!”唐浔韫肯定点头,细细说来:“姐姐从前同我说过,母亲常年来便有心口疼痛的毛病,不知姐姐发觉没有,近些日子以来,母亲似乎再也没有说起过……”
阮月细细回想,说得极是,又道:“应许是师父的灵药大有效益。”
“姐姐,你熟知药理,定然知晓师父那药是只医喘疾的,不曾有这样的效用,母亲所用的是另一种良药,亦是毒药。”
阮月摸不清头脑,实在不明她究竟何意:“什么一时是良药,一时又是毒药的?”
“姐姐可知阿芙蓉?”
“何为阿芙蓉?”阮月考究的医书甚多,却不曾听闻还有此一药。
唐浔韫渐然睁圆了眼,一边将怀中的一纸药方取了出来,塞在她手中,一边说:“并不是什么好药,此事说来话长,我都记了下来,待姐姐拜见了母亲后,便回去再看吧!”
阮月微微点头,明白自己这般装扮回到家中,唐浔韫定然是忧心宫中恐会生事端,才会叫早早的回了宫去。
这样奔波一趟下来,一日却也过的极快,阮月心中载着父亲之事,与惠昭夫人只寥寥几句便被她赶回了宫来。
与阿离一并蹑手蹑脚回了愫阁,天色渐暗沉下来,压得月儿的微光显得愈发的冰凉透彻。
主仆二人匆匆往偏殿换了衣裳才回了主屋,只见太后一脸肃穆坐于正堂品茶,似乎已等候了许久。
阮月深吸一口凉气,远远望去,只见暗中伺候着的安嬷嬷嘴角平白悬挂一抹阴邪笑意,叫人好生畏惧。
只茗尘一人跪身堂前回话,却不见桃雅身影,还不及左右盼去。
便听闻太后呼吸而出的浅浅声音,好似无数的金丝绳索捆满阮月周身,直紧紧的扎进肉里,勒的快要溢出血来。
太后柔和中带着尖利的声音说道:“妧皇贵妃回来了,哀家不知你竟如此忙碌,若不是哀家亲自上门等候,恐日后想要见你金面更是难了……”
“臣妾知错。”听着话茬不对,阮月眼神向茗尘处一瞥,也不愿学什么死鸭子嘴硬之人,索性直截了当跪下身来行了一礼,承认自己出了宫,回了郡南府。
思家之情,人皆有之,若太后真为着此事加以责罚,亦是没什么可辩解的。
太后眼下分明冷笑一声:“既为宫妇,需得事事以陛下为主,从前你进出宫自由皆是皇帝对你太过于纵容偏爱,你若是想念母亲,宣进宫来一叙便是,君臣内外到底有别。”
这话里话外多半都在说着,得事事以司马靖颜面为先,阿离攥着手心不禁轻叹一声,怎么自入宫以后,太后总是如此,三天一小惩五天一大罚的,若前路尽是这般,日子还怎么捱的下去,怨不得人人都说深宫之中水深火热,果然如此。
“母亲容禀……”忽的从阮月身后远远传来一声。
她不禁回眸望去,司马靖明亮柔和的目光惊现在她眼帘,身后紧紧跟随着的小允子默默朝她点了点头,只听得司马靖高声道:“朕特许妧皇贵妃回家探望惠昭夫人,母亲莫要动怒。”
司马靖一步一步走过阮月身畔,温热厚实的手掌将她牵了起身,又淡淡对太后道:“月儿在宫中已然奔忙多日,朕念道惠昭夫人也是多日未见女儿,才允了她一日闲暇,出宫一叙,也好歇上一歇。”
太后怒气一时涌上心头,这般没有规矩的行径,该当好好教训才是,怎么不明是非的便要出来相护!
她又望了眼瓷盘上紧紧叩着的盏子,才略微和声了些:“怎么哀家听说的是妧皇贵妃乔装改扮后再出的皇宫呢?难不成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还不待司马靖出声,太后又道:“若非私自出宫,为何不大大方方上禀哀家,而是谎称生病,若皇帝国事繁重,未有及时回应也是有的,但这后宫事,哀家亦是能做的主,何时限制过你出宫探望!”
这一声声厉害的凿凿之语,仿佛顷刻之间便坐实了阮月不敬无礼失行之罪,再加上安嬷嬷在她耳边的扇阴风点鬼火,更是不利。
安嬷嬷有些挑拨的意味:“太后娘娘息怒,妧皇贵妃行事向来是极有章程,不如听听皇贵妃娘娘怎个说法。”
阮月心里沉了一沉,趁着司马靖也在此处,有恃无恐的谎话张口便来:“回禀太后娘娘,臣妾昨日梦回郡南府,念母亲多日未见……”
说罢拂起帕子印了印眼角,太后瞧着这丫头鬼头鬼脑,不失服软,却转头将话儿抛向司马靖:“皇帝,你昨日夜一夜未歇,此刻还要忧心月儿特赶来一趟,是怕哀家会为难她吗?”
“母亲言重了,政事处理得当,朕巧然路过罢了。”司马靖躬身一笑,言语却不带一丝犹豫。
安嬷嬷自司马靖小时起便看着他们兄妹几个长大,脾气秉性亦是多有了解,眼看着他心中渐然生了龃龉,忙道:“陛下,您还不了解太后吗?娘娘向来是个好脾气软心肠的,不如您去内殿歇上一歇,此处便交于太后娘娘,爱屋及乌,娘娘不会为难妧皇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