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一口干干巴巴酥饼噎在喉中,心中一沉,诚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三郡主正被婚事缠得脱不开身,这无端端的她来愫阁做什么。
三郡主身披淡蓝色薄烟纱裙,髻上金银步摇点缀流苏垂于胸口,目光清澈见底,却少不得有泪迹斑斑璨若星河,气若幽兰的一步一步行近阮月身前:“臣妹参见妧皇贵妃。”
阮月愕然,三郡主比她还要年长两岁,不过凭着司马靖的关系,只得随之称作皇妹,竟有些不大习惯。
她回过神来稍稍回礼,待宫婢们赐了座,奉了茶水再问道:“三郡主怎么今日往愫阁来了?”
三郡主向来娇纵,亏得有个实在好的心性,总是我口说我心,从不虚掩绕弯,只是瞧她这般尴尬脸色,久久才吞吞吐吐道:“想着娘娘进宫三日了,做妹妹的倒没有前来道贺,觉着不妥,故而……故而来此……”
三郡主一挥手示下,一旁伺候之人便忙将端盘呈了上来,将上头丝绸遮物一抽,一颗晶莹放光的大圆珠子烁烁发亮:“这是自西域得来的垂棘,俗名唤作夜明珠,光性昼弱夜强,特贺娘娘与皇兄大婚之喜!”
阮月不禁嗤得一笑,亏得她倒是打听了清楚的,连阮月夜间恐惧黑暗都知晓了,这才“对症下药”相赠此物。
“皇姐……这我……”阮月才要说话,身后的桃雅急忙拍了拍她手肘处,这才婉转提醒着主子转了称呼,她不失礼数笑道:“你的来意本宫已然猜了三四分,只是这礼,你还是依旧带了回去。”
三郡主再弓身行了一礼:“这宝物并非是臣妹有事相求才相赠与的,而是……”她紧咬嘴唇,朱赤唇脂无心沾了牙上,宛如白雪之中一点梅:“臣妹心中有愧,幼年时曾与外族兄妹们取笑嘲弄娘娘……”
阮月记忆超凡,如何会轻易忘却,也曾不满抱怨过几句,然后释怀罢了,都是孩子家家的玩笑之语,偶得戳在人心上也是有的,无心之失怎算有罪,亦不必放于心上。
她眉眼微微一弯,饱含释然:“幼时之事,本宫早已忘怀,三郡主也不必耿耿于怀。”
“我……不想和亲!”三郡主急得手背上生生地抓出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来,终于直言开口恳求道:“故来求皇贵妃娘娘在皇兄面前多多说上一些,我真的……不想和亲!”
阮月一怔,原是打着这个主意,心里不由得含糊不清:“三郡主何不去求太后娘娘做主,本宫才入宫中不久便插手这等大事,只恐人微言轻……”
三郡主清朗语气更是平添了几分惆怅,双眸似神非神:“母亲……母亲虽不舍我远嫁,但也觉着那藩王之子是个可托付的,求她更是适得其反,这终究是我的婚姻大事,我非要给自己争上一争!”
“陛下现下并未应承疆域来使,这事儿且不定呢!不必着急。”阮月亦不知如何劝说,天家子女婚事多有不遂心愿的,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通。
“怎么不急,我今年已然年近二十,只恐怕皇兄长久不允议亲之事,正是心中拿定了主意非要我去和亲的!”三郡主将心中顾虑明了道了出来,忽然跪下身来,面露恐惧之色,双肩瑟瑟发着抖:“我求求娘娘了,若是我和亲远嫁,会被活活逼死的,我不想和平赫夫人一般,来日客死异乡,衣冠都不得运回故土……”
阮月扶着她双手,连忙又命左右将她搀了起身:“三郡主你先起身说话,别哭哭啼啼的。”
她将此事一一剥开与眼前:“你既说不想和亲远嫁,则罢了,又说已然年近二十陛下仍旧未允议亲之事,可本宫听闻陛下亦曾有过考量,说道三郡主你不愿意,谁也不嫁,可有此事?”
三郡主显然有些声虚,压着眼角泪水,将委屈倾覆倒出:“那些个大臣之子,不是一个个的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便是只会满口仁义道德的阿谀奉承,皇兄都不问一句我究竟愿不愿意,难道就想这么搪塞了我去!”
“三郡主可真是冤枉陛下了,陛下亦是千挑万选以后才将候选人送到你面前的,可你一概拒之门外,试问陛下如何得知你心中是怎么个想法呢!”阮月渐渐敞开心扉,将那套客气之辞收了起来:“你那日在御书房中,竟当着议事朝臣之面指责陛下,传遍了整个后宫,实是不妥。”
“我是一时冲动了,但……”
阮月眼角添了一缕温柔,宛然道:“本宫倒要再问三郡主一句,为何既不愿和亲,又不愿寻所谓的‘庸碌之人’,那么究竟心中是个什么章程,难道就这么一拖再拖下去不成!此事须先过你自己心中主意,旁人一概只是相衬的。”
“我……”三郡主低眼不敢望过,第一回被人这样直言不讳问道,实在有些羞于启齿。
阮月一步一步近了她心绪,仍不忘解一解他兄妹间的隔阂,细声劝道:“你若有了什么想法,必然要和陛下说道的,他虽为天子,但你们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少不得有亲情骨血相连,亦是能给你做主的。”
“他才不会,他心里只有他的臣民天下,哪里有我这个妹妹,我的想法他何时顾及过,还亲口拒了梁家婚事……”三郡主话语极快,随即一捂嘴巴,但为时已晚,阮月尽然都听了去。
三郡主明白事情已然不经意吐露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