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南府中,阮月彻夜不眠坐在铜镜面前,只一语不发,愣愣呆坐着,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凭谁来唤也不思理会。
唐浔韫已在房门外徘徊了许久,见无有什么机会可靠近姐姐,便自寻了白逸之想想主意。
忽闻阿离近屋前通报,道宫中内侍至此,有陛下旨意传达,阮月猛然惊醒,随她至前厅接旨。
小允子奉司马靖之命行事,唤他前往郡南府亲见阮月之后,先打量了她一番,见气色脸色有无病态,再将旨意宣读。
阮月哭了久久,早已是有气无力,她被盯的不耐其烦:“内监大人这么瞧着我做什么?若耽误了宣旨,再让皇兄罚了你!”
“郡主莫恼!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小允子深深行了一礼,将圣旨请了上来,宣旨述道:
“皇主陛下敕曰,恒晖郡主承袭天地恩德,先皇祖爷授意,于司马二十八年敕封‘恒晖’二字,寓意‘恒昌荣盛,晖光日新’,今恒晖郡主不思皇恩浩荡,娇纵无理,惊呵凤驾,以致皇后抱恙。朕念皇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着免其死罪,待查访清楚后再行定罪。于此期间,恒晖郡主禁足于郡南府中,非皇诏不得外出一步,余人非朕亲允亦不得自相探望,违者当背逆而论,钦此,请郡主接旨!”
阮月惊愕抬眼,顷刻间却是满眼失落,望向圣旨背面金黄的凌锦织品,祥云瑞鹤,富丽堂皇。
她不禁心中一疼,转眼望向身后跪身俯首的阿离,嘲呵笑道:“你瞧!皇兄他……”
阿离瞧着她脸上尽泛冷笑轻蔑之意,忙爬上前去:“主子低声些,快先接了旨吧!”
“郡主,请接下陛下旨意!”小允子弓身将圣旨双手奉上。
阮月苦笑无奈,声色依旧洪亮:“臣妹多谢皇兄恩德,臣妹接旨!”
旨意既已下达,小允子便告退而去,幸得桃雅机灵,瞧着主子脸色不好,故而急忙上赶而来相送内监,出了门去。
阮月紧紧抓着着金黄布帛之物,眼中再泛了丝丝杀气,她将圣旨狠狠丢于地上,屋子里的众人吓得纷纷跪了下来,惊惶不安。
阿离忙唤道她们退了下去,上前捧起圣旨跪地相求:“郡主……这是陛下亲笔书之,丢不得啊……”
“难道我还怕这冰冷的圣旨不成!”她怒吼一声,风声竟也符和地将窗儿吹了开来,她泪水落在阿离眼前。
阿离顾不得呼啸寒风刺骨,近她膝前:“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往日无论何事您都是算得定的,您的谋略都去了哪里?”
“我的谋略……”她再轻笑了一笑:“谋略有何用,谋求算计得来的证据重重,也抵不过陛下一句‘以大局为重’!”
“可这话亦是您同陛下说的呀!”
是啊,阮月心头猛然一震,此番竟是作茧自缚,亲手将最心爱的人磨炼成了不明是非,不辩真假,妄以大局束缚恶人之人。
“主子!郡主!我的好郡主啊!您醒醒吧!”阿离使劲儿推搡着阮月,劝道:“皇贵妃与皇太子究竟是已然作古,若因此将您自己折了进去,夫人该如何是好?”
阮月听这番话后泪水更是串串不断,如落雨一般,阿离此话虽是自私一些,可她忠心护主,唯愿主好。
她扶着阿离起身,这丫头急着不断掉眼泪:“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时只有保全了自己才可有迹可循,替皇贵妃报仇!”
“阿离,你愿信我,愿意相信这是阴谋?”
小丫头连连点头:“我自然是相信郡主的,奴婢也信陛下,您一定要振作起来,万万莫要像皇贵妃一般被蛇蝎虎狼压的翻不过身啊!”
阮月感动,不语的望着眼前的阿离,想自己在这城府莫测的皇城中待了这许多年,却不如她看的透彻。
阿离一语点醒梦中人,叫阮月深知横冲直撞的寻查只怕更是会惹得真凶狗急跳墙,这样一来打草必然惊蛇,岂不适得其反。
若要查实小皇子死亡真相,恐是要在宫中寻证,便不得不依附于司马靖了,可司马靖向来英明神武,见微知著,怎么自皇后入宫以来他有意多番姑息纵容皇后……
“我明白了!”阮月略略冷静下来才想通了一些。
她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儿细细思来,终于明白为何皇后屡屡犯下如此显然的大错而司马靖从不处罚。
原来司马靖纵容皇后养虎为患,他便将计就计,欲擒故纵,只是他在等,等候一个机会,一个足矣溃败李氏一族的机会。
可皇太子与静淑皇贵妃之死是否也在他计谋之中,倘若真如阮月所思,那真是应了古家幻窕姑娘所说的:“他心机几等深沉你又何知?”
阮月忽然意识恍惚,只觉一股寒气自头顶而袭来,她实在陌生疑惑的很,如今的司马靖,还是当初自己仰慕不已的,那个引以为傲的皇兄吗……
皇城之中的这个年过得倒是异常惨淡,往日的热闹皆因着皇家有白喜而烟消云散。
静淑皇贵妃的丧仪定在了一个极不起眼的日子,偏与元宵相傍,惹得人议论纷纷,道来可巧,她入宫时为元宵佳节前后,丧仪却也定在这几日,不知是否天公有意弄人。
独独郡南府中无一人入宫吊唁,端王妃心中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