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公主猛然起身,将眼角泪珠拂去,紧握她手:“你的意思是他尚在人间?”
“我……确不知情形,但尽人事,待听天命罢!公主可愿去否?”
“去!我们现下便去!”言罢,她匆匆然起身,将华服褪去,阮月唤人将桃雅见到跟前儿,吩咐她道:“今夜我要同公主动身往江州,明日母亲起身未见我前去请安,你替我如实以禀,定会速回。”
“奴婢遵命,方才门上之人来报,道白公子归来了,欲见主子,郡主不如见了他再往。”
阮月惊愕,定然是大师兄自东都归来带了要讯,可为何不待白日相见,她转身:“公主稍待,我去去便来。”
白逸之双眸涣散,唇色微微发白,他立身园门之前,强撑气力等待着阮月,手中紧握信件。
桃雅见主子急切走在前头,赶忙上去替她掌灯:“郡主莫要着急,这天色暗了,当心脚下。”
“大师兄!”阮月远远唤了一声,走近于他。
白逸之望着阮月,不禁笑了一声:“想是小师妹近日来愁思尽减,倒是丰腴了不少……咳咳……”
“师兄这是怎么了?”她听闻咳嗽走近一瞧,见他满面病态。
他挥挥衣袖:“只是日夜兼程,偶感风寒罢了,无碍。说来也巧合,我于归程之时遇上了二王爷,倘若不是他相托于我,兴许我是没有这么快站于你眼前的!”
阮月更是满眼惊愕:“二王爷?二王爷?”
“他当日为了你的事曾多番寻我答谢,我自然是识得他的,那日……”白逸之缓缓道出于江州所见。
自东都归京之人必然要途径江州府地,四日以前,白逸之正正落脚江州,听闻此处日日军差巡城,只因贼寇刺伤了巡察盐税的二王爷。
他忽而想着此人重要,便也稍加暗中打探,谁知那一夜夜色渐深,白逸之于客栈高楼之上却见驿馆之中刀光剑影重重闪烁,只因相隔甚远,待赶到驿馆处,已是一片大火连绵,众下人大声呼喊二王爷,却终寻不到踪迹,也未见尸骨。
白逸之念二王爷为阮月之兄长,便也混入搜寻扑火之列,直愣愣忙活了一夜,火势虽有抑制,却依旧未寻到二王爷。
江州县令吓得腿软,满面的碳灰顺着他眼泪流了下来,他吩咐着二王爷的随身侍卫,无奈求他回京报此丧事,白逸之心中也是惊愕万分,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可妄报丧事。
他呆立原地半晌,才恍然大悟,断定二王爷这桩火灾同这县令与不法盐枭脱不了干系,虽知些许,却不想理会这闲事,只好罢了,扬长而去,往京中而来。
可叹天意造化,这出城了不过半刻,却途径一破庙,又遇雷雨阵阵袭来。
白逸之只好牵了马儿进庙避雨,谁知一阵痛苦嘶声刺进他耳中,他悄然走近,佛像之后只见一女子半蹲地上,旁躺着一奄奄一息的伤者,那姑娘正将布条使劲捆在伤者腿上,欲止住血往外涌出,想是太过于专注,她并未察觉有人走近。
“阿律……”伤者口中喃喃自语,不明所言。
白逸之走近伤者,细瞧了瞧,忽而惊道:“二王爷?”
丘处原抬起了头,霎时思绪万千,忆上心头,这人好生眼熟,难道是大师兄至此?她惊出声:“大师兄?”
他毫未注意这女子称呼,只目不转睛盯着躺与地上的伤者:“姑娘,你这么止血,这人恐怕要叫你疼死了!”
丘处原悠悠站起了身,将布条交与了白逸之手中,自己则退于后头,瞧着他久久才好容易止住了血。
天雷不减威严,倾盆大雨将驿馆中的焚烧烟雾冲刷得一干二净,却始终洗不尽人心污秽。
破烂的庙宇之中,白逸之衣袍皆被血染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将给血止住,他拍着袍子站起身来,转过头望着丘处原,才认出了她,有意似笑非笑问道:“这不是丘师妹吗?你怎会在此处?”
丘处原退远了些,面色依然如天山般冷若冰霜,淡淡答了一句:“现下师兄既来了,那师妹便回去了。”
“三师妹稍待!”白逸之同她一起来到了佛像前头,追问道:“师妹可知你救下的是什么人?”
据他所知,丘处原自小便被仇恨堵满了心思,自己当日被师门驱逐离去,也多少与她有些关系。
方才瞧着丘处原救人的模样竟是拼尽全力,况且她衣衫脏乱不堪,像是从火场中将人救了出来的,可以她执拗心思,怎会救新帝的胞弟?
丘处原将长鞭继续别于腰中:“大师兄心知肚明,何必再问,告辞。”
“慢走,我有要事在身,留不得久,三师妹既救下了二王爷,那便多照看他几日吧,待他身子好些,你再离去不迟。”
丘处原轻笑一声,当日自铁石山上下来后赶往江州,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在码头的船舱之中,遇上贼寇被迷昏了去,险些被卖。
无意中正被二王爷巧然巡过,拿住了这些贼寇,不想却解了她危难。
丘处原内心万分矛盾,究竟该不该动手行刺,关栎与师父的话言犹在耳,可是司马一族同自己有灭族之恨,如何得消。
她下定决心,备好了药物与兵刃于深夜潜身与驿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