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
萧观在李护说完之后,眼中凝聚着星点阴鸷。
他华贵的料子,在将尽傍晚,殿内烛火灯光的照耀下生了几分恐怖。
萧姓摄政王,向来不是软柿子。
萧观在座位上丝毫未动,隔空推了一下酒杯:
“阿宠年少,还是李公公有办法能够看得住这只皮猴子。”
“二公子在奴才身边可是十分恭谨,殿下说笑了。”
“阿尘,前些日子你母妃一直念叨着要你去看看,怎么一直都在别院住着?李公公,阿尘这孩子当初是身子骨弱不方便去学堂,才送到狱骁营的。现在合该将人送回学堂吧。”
“年休一过,春日宴上才子文人相继大显身手。二公子在学堂本就没有几个同龄友人,于诗文之上根基又差。自小不像其他公子在国子监就学,怕是也不会大有所成。现在奴才既然已经承认了二公子是儿徒,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萧随尘是私生子出身,最初被藏在别院之中,所学课业有限,所请先生也被限制。
这些导致了她比其余世家子弟启蒙晚,等到被大明于人,进了摄政王府时,就被强行塞进学堂里。
这个时候周围人年岁皆是长了些许见识所学难免困难,同龄人也不会亲近。
真要是说对诗赛曲,萧随尘还真就没那本事。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远远不如这些世家子弟。
就算是厮混在市井勾栏的纨绔子弟,他们所吟的酸腐情诗,都足以让萧随尘思来想去琢磨好久。
萧随尘没有搭话,依旧是那副模样。
但对于能在她身上找到的,成为武器刺伤对方的,十中有九就是这私生子的身份。
垂头能将自己的鞋面看在眼里,霜色的绸面,银丝的祥云绣花。
冷不丁真有些平步青云的飘飘然了。
萧随尘想,原生家庭还是很重要的。
大概一辈子,她都没办法摆脱私生子这个名头了。
因为想得深入,萧随尘的脑子不停在转。
从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想到刚刚裴时论吐不出的那几颗象牙。
那些话听着,似乎萧观也是没入宗祠的,说起来他们是一样的私生子。
而萧观所透露的是与玉家的关系,就是沈寒月都知道萧观是被玉家带大的。
自己在那里想了有一阵子,李护与萧观还是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兜圈子。
不过,萧随尘在这时抬起了头。
她看着笑里藏刀的两个人,突然似乎是觉察到了某些东西。
所以说,萧观是不是不单单是为了家族荣昌,报当年自己的血仇。
还有,他是不是要为玉家找回荣耀呢?
“随尘自知资质不高,娘亲在府内有爹爹照顾我很安心。所以,爹爹也放心。随尘一定会同李公公好好学本事的。”
盖棺定论,萧随尘一句话彻底明确了站位。
皇帝也目中漾起嗤笑的面向萧观,嘴里却好言相劝:
“摄政王也该让孩子自己去闯一闯了,这样吧,二公子就跟在李护身边从今天开始在狱骁营当差好了。”
“陛下有理,臣遵旨谢恩。”萧观在嗓子眼儿里哼出一句话来。
他竟真的与父亲决裂了!
筵席散后,萧厉看着下人们将一些衣物箱子搬出王府。
他不知道萧随尘是以怎样的心情做这个决定的,包括前几日那人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绝不会做出越轨举动的模样。
余夫人望着来来回回搬动东西的人一言不发。
萧厉在这一刻竟然没有一点恨余潇潇的感觉,想来萧随尘这么做了,一定伤透了这个女人作为母亲的一颗心。
年关在即,寻常百姓家里都是团圆喜乐。
偏偏这里是分崩离析。
萧厉不喜欢突然出现的萧随尘,她出现在生活里的半年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压抑与折磨。
同时也不断挑衅着他的神经,每每母妃出面算计,就算是这个私生子率先介入他的人生,将本来的顺当日子搅乱,萧厉还是有一种愧疚感。
但与愧疚而来的,是更加的厌恶,嫉妒。
那边余潇潇似乎是动了,萧厉也收回繁杂的思绪。
是在萧随尘身边的那个面纱姑娘,
“尘儿夜中从不点灯,也厌倦声响。如此这样,还是难以安睡。这香囊都是我亲手缝的,你带给她。”余潇潇将手里的五六个香囊塞给裴尘,“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嗓音沙哑,最后余潇潇咬紧嘴唇对裴尘郑重说道:“尘儿身边只留了你,衣食住行希望你都能关照到。我既无法靠近她,你便替我看顾着。我也不求她无灾无病,只愿你肯在她有灾有病时不离不弃,就是最好的了。”
裴尘正对上余潇潇的一双眼,面对一个母亲热烈的恳求,裴尘将香囊都揣好。
丹凤眼郑重:“裴尘与萧郎,定然长久。”
余潇潇看了裴尘许久,垂下眼睛,叹了一声气。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只要尘儿无事。”
“萧郎定是惦记夫人的,裴尘想,若是夫人无恙,萧郎定然也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