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筠钰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看到她熟知的人,她细细地擦干净青年人的脸庞,露出一张黝黑却温柔的脸。
青年人睁着眼睛,似乎看着天空,嘴角上扬,温柔一如即往所见。“我想向你求亲……,”青年人红着脸;“苦的时候含一颗就不苦了”青年人温柔的言语;“要好好保重自己”青年人目中含泪。一幕幕的情景在上演,眼泪接连掉了下来,夏筠钰捶着自己的心脏,好痛,真的好痛,为何,为何,身边关心自己的人都会离开,到底为何?
眼泪糊了眼睛,滴落,夏筠钰颤着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抚下那双眼睛,又轻轻扯下青年腰间的军牌,上面赫然写着“扁担”二字,她不知道他从哪来,不知道他年几何,却是唯一不顾及她的身份,爱着她的人。
“你不能死,你为什么会死呢,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死呢?………”,何怀玉看着面前自言自语的夏筠钰,无可奈何,不知如何安慰。她们四个人,除了命,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了。
满身浴血的少年走近,看着如此情景,听着她细细的哭声,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在伤心,他又何尝不是,这一刻,倒是有些羡慕被夏筠钰抱在怀里的人。
夏筠玥伤的很重,一条伤口从腰背部横划至腹部,深可见骨,其他地方同样是密密的伤口。一个穿灰色长袍的山羊白胡子老者和元鹊正忙着给给夏筠玥止血缝合,针具往来,躺着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鲜血从白色床单上流淌下来,滴淌在地上,染红了元越的眼,刺痛了他的心。他以为经历过身边人的背叛,经历过千刑,他的心已经硬了,可是现在,现在他才发现即往受得所有的伤都不及现在。
“葛老,她怎么样?”元越看着葛老在水盆中洗下手上的鲜血,鲜红在清澈的水瞬间散开。葛老洗完手,看着元越未说话,看着元越悲伤及焦虑的眼神,倒是一愣,他没想到三皇子如此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伤的虽重,但没有发热,撑过三天就还有希望,否者,大罗金仙也是难救”。
元越不知道听了这句话之后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四周万物皆静,周遭都模糊了下去,唯有床上那人清晰而已。
出了营帐,“葛老,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三殿下也是遭了苦难,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夏筠玥了”元鹊忍不住说道,葛老世代为医,医术精湛,是现在太医判首的师父,是陛下特地请来给三殿下祛毒的。如果葛老没办法,他不知道还有谁能救的了,老者抿了嘴没有说话。
元越推进轮椅,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面色惨白,即往红润的嘴唇已近透明,额头上流出大滴大滴的汗,湿腻了乌鬓。他伸出手捂紧夏筠玥的手,却见昏睡中的人儿轻微皱了一下眉。他轻轻地翻过手来,触目尽心,只见即往那双白汉玉般细腻的素手,满是伤口、冻伤的裂痕,伤口中还嵌着小木刺,虎口和指腹上是厚厚的蛮茧,还有几个血泡,正渗着血水。
她是该有多痛,她该是有多痛,即往那样被小心呵护的人,因为他家破人亡,被流放至此,被伤害至此,一切就是因为他一时轻敌,恨意滔天般席卷而来,而他恨的人是他自己。
“元鹊……”嘶哑的声音传来,元鹊闻言赶紧走了进来,看着元越双手正捧着那只小手,他一凛,赶紧上前拿过药箱。
“待我回去,我一定会给你,给夏家一个交代,无论对面的人是谁”元越看着夏筠玥惨白的脸轻声说道。
元鹊闻言一愣,手中的动作一顿,三皇子这句话看起来对夏筠玥说的,实际上是对他说的,当然是对他身后的人说的,他身后的人?长鹊双眼紧缩,三皇子是怎么知道的?
沉睡中的夏筠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那个少年从定亲之后,两三日就会找个借口出宫来她家,不是向父亲调教学问,就是替明妃向母亲问好,每每来都是弄的府里鸡飞狗跳,到了时辰非赖着不走,到了后来连父亲那样严厉的人都败在他的手下。
她不知道明明在文武百官面前那样高贵聪慧凌厉的人,怎地到了她家就成耍无赖的泼皮。她房间里有他气息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小到腰间挂饰小垂玉,大到八连白玉百花檀木屏风,他对她是欢喜的,她一直都知道。他此刻似乎就站在她的院子外,眯着眼睛叫“玥儿”,她满心欢喜,向前跑去。
接着画面一转,父亲、母亲血淋淋地站在她的面前,无声,只是远远望着,她提步追去,可是全身如铅灌一样,怎样都提不起力气来,只能看着父亲和母亲越来越远。
“元越”,轻声呢喃,元越闻言一震。还未等他反过神来,躺着的夏筠玥便开始挣扎起来,“父亲,母亲……”,元越轻轻抓住夏筠玥挥动的手,轻声安慰,一颗泪从眼角滑落。
元鹊赶紧轻轻收起药箱,轻轻地退了下去,最后出去时,余光中只见三皇子用手撑在床沿上起身,轻轻俯身,离夏筠玥越来越近,他不敢再看,赶紧收回目光退了下去。
“你家姐和陶娇会没事的”,崔朗看着盘腿坐在山顶的夏筠钰,山顶上风雪更盛,吹散了她的发丝,而她像冰雕一样,一动不动。
“崔朗,在战场上,你累吗?”,风雪夹着轻声飘来。崔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