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慌乱的眼睛里,突然出现大义赴死一般的决绝,鱼尾一转,长发随水,游到玻璃缸正对着大门的一面,竟是这般天真地以为能用身体挡住孟望舒。
趁着人鱼转身,孟望舒迅速站起来,藏到最后一排玻璃柜后面,层层的玻璃虚化了杏色的衣裙,若是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一整片没有摆放珠宝的海沙。
“咦,赵哥,这黑布怎么掉了,老爷吩咐你换水之后没把黑布蒙上去吗?”
“啊,没有吗?多半是我累得忘了吧,嗨,别提了,这人鱼怎么都不肯让人近身,一见我攀着梯子想爬上去就开始拼命地撞,我是真怕给她撞死过去,不好跟老爷交代,哎?这下怎么不害怕了,还离我们这么近?”
“可能知道我们是为她好了吧,快快快,她颈后面的伤口都要烂了,趁着她乖顺,给她换药水进去。”
“好嘞,帮我扶着梯子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冲过来吓咱们一跳,不过你说,这药水不就是海水混了珍珠粉,能有用吗?”
“这我哪儿知道,按老爷吩咐的办就行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快速地用一根软管换上了药水,之后重新把黑布妥帖地盖了上去,这才关上了门。
孟望舒探头探脑地钻出来,据那两人所说,人鱼原是这么恐惧讨厌人类的吗,想来那人鱼与自己亲近,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把腿藏了起来吧。
走到黑布面前,孟望舒轻轻地敲了敲,像是在同她问好一般,隔了不一会儿,黑布里面也传来沉闷的咚咚声。
掀开黑布的一角,孟望舒依旧跪坐在地,不见光的玻璃缸里只有她掀开的这一方小天地,一人一人鱼隔着玻璃相对无言。孟望舒先笑了笑,歪着头露出一侧脖子,夸张地抚摸了两下自己后颈,那人鱼好奇地盯着她,也照猫画虎地摸了摸自己颈后的伤口,触手却不似皮肤的柔软,而是钙化一般的坚硬。
人鱼的手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又摸了摸伤口深处,最严重的地方还未能被珍珠粉覆盖,但已经不再有撕扯般的疼痛,人鱼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误会地以为是她治好了自己的伤口。
孟望舒也吃了一惊,原本只是想安抚一下她,谁知道父亲的药水居然有如此奇效,见伤不过这一小会儿,就已经结了白色的珍珠痂。
既然已经没有危险,孟望舒自然不能久待,与那人鱼挥了挥手,便放下了黑布使之恢复原样。
还要给木宇麟挑礼物呢!
拿着长明灯的孟望舒一拍脑门,怎么把正事忘了,若是两手空空地出去,岂不是让阿麟觉得自己小气,待了那么久竟是一个也舍不得送他。
不过离海宝会不过两天时间,藏海室四角的展柜里已经被放得满满当当,这些被单独拿出来放在小水台里的都是要被展出的珍品,可以说随手一样都是绝世无双。孟望舒匆匆忙忙地挑了挑,也没个盒子,就这样随手捏在手里,快步顺着楼梯原路返回了后花园。
花园里,木宇麟正在安波亭与大哥孟苍清对坐下棋。
“大哥,阿麟,你们怎么?”孟望舒将捏着东西的手背在身后问。
孟苍清的院子离后花园最近,原是方便他出来散步,可孟苍清说是怕孟府上下因为他的心疾多加担忧,便鲜少出自己的院门,连用膳也是由自己最亲近的侍女宁馥一个人服侍,就连孟望舒和二夫人也见不上几面。
“舒儿还是一样的顽皮,想必又偷偷跑去藏海室里了吧,还让阿麟在这儿为你望风,也不知道给人家奉壶好茶,道声辛苦。”孟苍清手执白子,披了一袭湖水蓝的刺绣大氅,自有一派雪山清冷的不近人情,但对孟望舒,只需一声大哥,便能霜消雪融,草木逢春。
孟望舒见被拆穿,也不躲了,将手里的一串玉化砗磲佛珠手串递给木宇麟,俏皮地问:“那阿麟你看看,你是要我给你一壶好茶,一声辛苦,还是要这天下独一无二,仅此一串的宝贝?”
“自然是要我天下独一无二,仅此一个的宝贝。”木宇麟笑起来,温柔地看着孟望舒的眼,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