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继续说道:
“后来,因为一次偶遇,柳家大小姐柳念秋对沈彻一见钟情,于是缠着年迈的父母,死活都要嫁给他。”
柳非昔闭眼,咬了咬牙——尽管他也做不到:柳念秋,正是柳夫人的闺名。
“那时候,沈猎户在上山打猎时,因为一次意外身亡离世,而沈玉真也已经怀孕。柳念秋知道后,仍然没有打消要嫁给沈彻的心思。沈彻一心攀附权贵,而柳家又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抛弃了结发妻子,顺利当上了柳家的上门女婿,自此改名柳彻。”
“后来,在得知柳念秋自小体弱多病,可能这一生都无法生育子嗣后,他想到了自己离开时尚且怀着身孕的沈玉真。再次回到沈猎户生前的住处后,柳彻惊喜地发现,沈玉真已经为自己生了一个男孩,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过得十分清贫。柳念秋不准丈夫纳三房四妾,坚决反对沈玉真入府,但是对柳彻说可以把沈玉真的儿子接到家中。”
“儿子就是沈玉真的命,柳彻派人去接人时,她抵死不从。后来沈玉真就从他们住的那个地方永远消失,而柳家则对外宣称柳夫人其实早年生下过一个儿子,因为体弱而被送到幽京养病,身子有了好转后才将他接回府中。十二年后,柳夫人经过多年的调理,才勉强怀上了她与柳彻成婚后的第一胎,是个女娃。”
顾清霜的声音清浅,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冷冰冰的,正如柳非昔此刻早已拔凉的心。
一直默默站在墙角的玉儿似乎被这个故事吓到了,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流。
洛卿寒听完这个故事后,看了柳家人一眼,似是有些不悦。虽然隐隐猜到了几分前因后果,但是猜到归猜到,跟亲耳听到终究不同。
这柳家看起来一团和气,乐善好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她皱了皱眉,拂袖轻挥,解除了方才施展的锁身术。
“……爹,”柳非昔重获自由,不可置信地看向柳彻,嘴唇颤抖着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老爷目光暗了暗,柳夫人焦急大吼:“非昔别听他们胡说!娘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柳非昔沉默。
的确,柳夫人待他是极好的,甚至比待亲儿子还要好。
他每回从外边回来,柳夫人都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自己每次生病发烧,也都是柳夫人彻夜守在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点点滴滴,诸如此类,与他而言,柳夫人真的尽到了一个母亲该有的职责,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从未有过半分松懈。
顾清霜闻言,扬眉一笑:“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亲口问问沈玉真不就知道了?”
柳老爷瞬间僵愣,强按下心头的那一抹不安,颤声问道:“你说什么,沈玉真……她没死?”
柳夫人也猛地回过头,大叫大嚷:“不可能!我亲眼看着父亲的手下用麻袋将她装了扔下河的!寒冬腊月,河水冰冷刺骨,她怎么可能还……”
她蓦然止住,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随即惊慌失措地去看柳非昔:“非昔……你听娘解释……”
柳彻认命地闭上眼,面如死灰。
“呵……”
一声冷笑。
柳非昔目光冰冷,这是一向温和的他从未有过的眼神,凉薄之话从嘴里慢慢道出:
“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在认贼作父,侍奉杀母仇人?”
“非昔!”
柳老爷勃然大怒:“你怎能如此诋毁你的母亲?!”
“她不是我母亲!”柳非昔双目泛红,有些自嘲地牵起嘴角,笑得讥讽:“父亲……不,柳彻,我母亲,我的生母,她可曾有过一分对不起你吗?你……为何要这般待她?”
柳老爷默然,过了好久,才沉声道:“一个是已逝猎户的女儿,一个是柳家千金,是你,你会怎么选?”
柳非昔咬牙切齿:“所以,娘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身份低微,比不得娇生惯养的柳家千金金贵,是吗?”
“如果柳少爷真的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如去问问玉儿姑娘,”纪凌冷眼看着这一切,语气漠然,目光转向一直站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玉儿。“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沈玉真小姐?”
屋里陷入一阵死寂。
接着,在所有人或惊愕或疑惑的目光中,玉儿洁白的脸蛋上慢慢出现一道裂缝,从天灵盖一直延伸至肚子,一双冷白纤细的玉手从里面探了出来,然后是黑发、血红裙袍、金履……
洛卿寒目光一凝,华凝剑已不知何时握于手中,磅礴的灵力使得从人皮里钻出来的美丽女子将无波无澜的眸子对向了她。
那双眸子很漂亮,精致的眼型和卷翘的睫毛有一股说不出的美感,瞳仁却黑得过分,犹如一滩暗沉的死水,暮气沉沉,没有一丝一毫的亮色。
纪凌见状,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二人中间。
“小女子并无恶意,洛仙师不必对我抱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