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对杀手们的抵挡进行得异常顺利,没有突如其来的刺客,甚至连马儿也没有受惊。
从城北带来的几个护卫留了四个守在马车外,挡下不时飞来的冷箭。
火步灭看着小崽子直直地绷着背,如临大敌一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么点水准的杀手,在他眼里就和挠痒痒一样,也能让萧容正襟危坐。这小崽子果然是早先给吓怕了。
可不管怎么说,小崽子这样惊弓之鸟一般,自己也有责任。
萧容还在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感觉兵戈声渐歇,冷不防按在榻上的手忽然被炽热的手掌压住,倒惊了他一下。
还没来得及扭头,便听见车外两道沉稳的声音先后传来:
“少爷,外头事已了了,您可还好?”是萧氏的护卫。
“少爷,留了四个活口,其余都处理掉了。”是火氏的护卫。
火步灭随意“嗯”了一声,萧容也定了定神,回道:“无碍。”
护卫们召来路上的巡逻小兵,让他们牵来马匹,把被绑住的杀手横搭在马背上,很快赶回了火府。
“弟弟,我得去趟刑讯处,留些护卫守着你,说不准要晚些回来。”
火步灭下了马车,对车里的萧容交待了一下,便走了。
站在马车外头的几个红色劲装的护卫看他掀开车帘,正打算伸手,萧容便已轻飘飘地跃下了车。
他先前待在兰芜院,那里比较偏远,和老爷子所在的大院之间来往了几次,萧容便差不多把火府的布局摸清了。
只不过哪个院子里住的是谁,他倒不太知晓。
于是先把火府逛了一圈儿,挨个院子问了一遍。
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是他初初换了环境,便想简单有所了解。
最后他把脚步停在了某处,朝围栏里望了望。
栏杆里面种着高高的芭蕉,遮挡了外人的视线。透过叶子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几排厢房,其中正对着大门方向的主屋挑着晕黄的灯光,屏风的影子投映在白色的窗纸上,还带着牡丹花样的图案,红枝绿叶浅浅淡淡,显出几分静谧来。
“这是哪里?”萧容转身问道。
“回容少爷,大少爷和大奶奶住在这儿。”
萧容到了院门口,发现这里和别处不同,明明时候还不怎么晚,外头那两扇黑漆漆的大门却已是紧闭了。
旁边的护卫敲了敲门,里头的小厮探头往外一望,又回去通传了。
小厮回去时将门扇半掩,萧容透过缝隙看见主屋里走出个月白色的身影,大步朝院门口走来。
“干甚么?”门口两侧的红灯笼将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显得更加凶巴巴的。
萧容抬眼看他,嘿嘿笑了起来:“我是觉得没意思了,想来玩一会子。”
火粲一条胳膊还按在门板上,脸色冷冰冰道:“我这儿没什么好玩的。”说着就要关上门。
“哎,哎。”萧容伸手抵着门板,却忽然有一道曼妙的声音从火粲身后传来:
“阿粲,甚么客人来啦?”
门板被“吱呀”一声拉开了,萧容抬头一望,不由双眼一亮。
只见一个挽着云鬓、体态轻盈的妇人站在门后,她着了一条青色的长裙,外面搭了条薄披肩,模样生得极好,就是太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
此时已过谷雨时节,暑气渐生。如火苗苗那般张扬恣意的女子,早已换上了轻纱罗裙。萧容看着她搭在身上的披肩,想起火步灭口中说的“寒症”,意识到这便是火粲的母亲了。
她生得可真是美,病体娇弱,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萧容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杜芊芊,还是觉得身子康健更好些,不由得有些惋惜。
只不过火步灭当时说得是“卧病在床”,想来她的身子已有所好转。
火粲回头想说什么,可萧容却已经抢在前头,甜甜地唤了一声:“姑姑好——”
他皮相极好,又白净精神,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何婉君越看越喜欢,应了一声,一旁火粲只好又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萧容得意地迈过门槛,看了脸色不好的火粲一眼。而火粲在他凑过来的时候,一瞬间忘记躲避,让他挨在了身上。
“哎呦。”
小孩子的后脚被门槛绊住,“不经意”地抓住了少年的下摆。
何婉君惊呼一声,弯下腰来伸手:“快起来。”
萧容拽着手里的下摆爬起身,双臂展开抱住了火粲蓦然僵硬的小腿,扭头对着何婉君笑嘻嘻道:“不疼呀!”
那声音,带了些调皮带了点得意。
何婉君微微挑眉,似被他的表情感染,不由也笑了起来。
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好皮的娃子。”
火粲低头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小孩儿,却眯起了眼。
和头回见面不同,这次他没有感到半分不适。
看来那“元珠儿”真的有些手段,已经为他铲除了隐患。
自己上次发作,不知道这小少爷是否察觉到什么。三岁的小孩子不足为虑,就怕火步灭太过关注这小孩,察觉到什么不对,生出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