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落地。
一时间,只见年轻小僧微微回头,那面容似乎悲天悯人,又似饱含困扰,他双脚附近的落叶忽然无风卷动,他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扫帚,一掌轻轻挥出,像是分花拂柳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这须臾,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相接,一股刚烈迅猛,一股与世无争,碰撞在一起发出海潮般轰鸣声,周围香客都脑子一嗡,思维像是水瓶晃荡般无法思考。
以掌对拳,可笑至极。
紫沙弥本来还想嘲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毫不寻常的宗师之力,对方软绵无力的一掌,一点威压也没有,将他的拳头包裹住,然后紫沙弥感觉到,他就如同一根脆弱的芦苇,在风中无力摇摆,被逼得步步倒退,最终弯下了腰……
他被二次打下去了。
比武结束。
西域狂僧紫沙弥又输了,扫地小僧面目淡然,他白衣出尘,以一种从容优美的姿态走来,随着他步履越来越近,强大的威压如山岳倾倒,在场众人无比心生摇曳臣服。
“嘶,怎么回事,这小师傅竟如此恐怖如斯?”
“这狂僧如何也是西域一流高手,小和尚竟然一招就将人制服了?”
一时间,无数香客都发出嘈杂的议论声,纷纷低头在想,自己平日上香,是否有对万法寺小沙弥们有什么不尊敬的行为。
江湖围观群众不知道扮猪吃老虎这个词,他们只感觉好爽,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和尚,打赢了西域狂僧,却仿佛是自己上台将人打服了一般。
“我不服,你一定使了诈,你根本不是万法寺的和尚!你一定是万法寺请来的外援!”紫沙弥被自己西域沙门达摩教的弟子搀扶起来,想了想后厉声道,否则哪有他打遍四周无敌手后,忽然上来一个小和尚,就把他打败的道理?
“阿弥陀佛,施主你着相了。”阮雪宗双手合十,面上流露出一份悲悯,手里不仅有一根扫帚,也有一串万法寺弟子人人皆有的黑色佛珠。
一袭僧衣宽大,显得他身形清瘦,他道:“东西佛门比武意义,本在互相切磋交流,不在输赢名声与争强好胜,佛门弟子本该如此……”
话到这里,感觉到周围群众屏气凝神的专注目光,阮雪宗又道出了那句千古绝唱的对联:“在这里小僧有一句话送给各位,经声佛号唤回多少无边苦海梦中人,暮鼓晨钟惊醒多少江湖名利客[1],习武本为了强健体魄,凡事莫失本心。阿弥陀佛。”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声钟磬也恰好响起,如响遏行云一般震荡在整片山林之间,惊起了无数扑簌的群鸟。
这钟声来得恰到好处,所有围观香客都受到了余音绕梁般的震撼,下意识跟着齐声道:“阿弥陀佛。”这敲击心灵的一句对联,让紫沙弥哑口无言,也让之前无数对万法寺破口大骂的江湖侠客,羞愧地低下了头,“多谢大师指点,吾辈果真着相了。”
人家万法寺高僧多么超然脱俗,哪里是为了一点蝇头胜利汲汲营营之辈。
别问阮雪宗为什么能恰到好处地知道钟声会敲响,问就是到点吃饭。
装完逼了,阮雪宗拿起扫把,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小僧,可这时候已经无人敢低看一眼了,如海水分流一般纷纷给他恭敬让道。
远处万法寺的一群年轻弟子也哗然,神情懵逼地互相对视一眼道:“如宗师兄好生厉害,平时都看不出来呢。”
“难怪师父们一直都喜欢他,原来这就是‘真人不露相’。”
人群之中,唯有杜如兰面不改色,一双琥珀眼眸微微低垂。
站在树上,沈江陵也笑了笑,心道:没想到万法寺除了素斋天下一绝,竟也有这般俊逸出尘的小师傅,初出江湖第一站就能遇到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实在不枉此行。
想到这里,他提起轻功掠走了。
他的轻功飘然绝世,世间能捕捉者甚少,却没想到在他离开时,阮雪宗注意到了他的背影。
今日观了一场峰回路转又赏心悦目的盛会,随着日暮西沉,香客们心满意足地离去。
本次东西佛门比武,万法寺获得了胜利,打败西域狂僧的获胜者是一名未满十六的小沙弥,对方比武后还赐下了一句警世箴言!这一消息随着口口相传,一夜之间席卷了大片武林,数不清的香客信徒都往万法寺赶来,为万法寺带去了数不胜数的香火。
万法寺山脚下,亲眼见识过这一场比武的茶馆说书人更是场场爆满。
“话说那个小僧,是万法寺一介再普通不过的扫地僧人,他眼中仿佛只有一叶菩提,无意比武却误闯了擂台……只见一招鹤唳凌云,西域狂僧就倒在地上,他嘴里大喊我不服,万法寺真不愧‘卧虎藏龙’……”
引起满堂喝彩。
此方地界的官道上,一位三十几岁的华服男子,坐在华贵马车之中,远远地就听到了老百姓热闹兴奋的议论声,他好奇地掀起帘子,摩挲着手中折扇,兴味盎然道:“听说此次东西佛门比武,万法寺大获全胜?”
“是的陛……爷,一个比武大会罢了,万法寺人才济济,赢了并不稀奇,输了才奇怪呢。”一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侍从这样道,随即他见到轿中人挥了挥手,连忙心里一凛,凑过头去